分类
宇宙讯息 鸣响雪松

第八.2册《 爱的仪式》3、7-9章

早从第一位智者开始,她便不自觉地明白了伟大的爱的真理:若想接近神,自己得先变为女神。

7.被人抹除的俄罗斯

我和阿纳丝塔夏的祖父静静坐在车上,等到远方出现苏兹达尔的建筑物时,我才开口说:

「您看,那是苏兹达尔,历史将近1000年的城市,以前是弗拉基米尔苏兹达尔公国的一部分,事实上也是当时的宗教重镇。」

「为什么你要去那里,弗拉狄米尔?」

「我想再参观博物馆,看看古代的建筑,了解过去1000年的生活样貌。」

「进城之前就能试着了解了,城市附近的一切都很值得仔细观察。」

「这附近都是农田和零星的聚落,没有什么资讯能帮助我了解。」

「弗拉狄米尔,先停车吧,我们不该边开车边聊天。」

「不用怕,我开车技术不错。」

「我不是怕。我知道,那我最好不说话了。」

我停在路边,后来才明白我确实不可能边开车边聊天,因为就像阿纳丝塔夏一样,她祖父讲话时偶尔会有特别的语调,使听的人看得到可见的景象,仿佛半空中出现全像投影那样。这种说话方式可以让人看到过去或未来的景象,阿纳丝塔夏上次向我展示另一颗星球上的生命时就是这样。很难判断这种现象背后的原理是什么,可能是催眠,可能是祭司层级拥有的神秘能力,也可能是古代所有地球人都有的能力。优秀的演员在台上也能利用语调和自身经历,在观众面前创造各种景象和画面。他们创造的虽然不如阿纳丝塔夏那般生动清晰,但这些演员透过演技证明了人类具备这样的能力。

看来古代人不需要电视,什么与电视有关的人员、技术,甚至卫星都不需要;看来现代人失去了这种神赐的天生能力,用远远不如它完美的笨重人造物品取代,还沾沾自喜地将此称为重要发明。

但最可悲的是,现代人开始丧失逻辑思考的能力。这不仅是可悲的事实,可能还是最可怕的传染病,将现代人变成一群发疯的啮齿动物,吞噬彼此并破坏周遭的生态——自我毁灭的啮齿动物。

阿纳丝塔夏祖父在农田告诉我的事情值得深思,我做了以下结论:地球人失去逻辑思考的能力后,再也无法看见及理解自己究竟身陷何种艰难的处境。你们自己判断吧。

我将吉普车停在路边,灰发的老人家下车走进农田,我跟在后面。他忽然停下脚步、深深一鞠躬,口中念念有词:

「向你们的思想和志向问好,好心人。」

他非常真诚地说完这句话,听起来仿佛真的有人站在他的面前。后来发生了一件我至今仍不知如何命名的现象。

起初空气出现一些骚动,地上冒出几乎看不见的雾气,看起来正在聚集,不久后竟变成了轮廓明显的人形。人形越来越清晰,接着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位体格强壮的老翁。他棕色的头发上绑着头带,表情镇定,眼神却略带悲伤。在他后方的远处可以看到数座花园、树丛和美丽的木屋,刚才空旷的农田现在仿佛住了很多家庭。

站在我们面前的男人以听不见的声音对着西伯利亚老公说了些什么,周围的景象持续了数分钟,接着慢慢消失,仿佛被某个隐形的人抹除似的;真正的罗斯被抹除了,不是什么想象出来的罗斯。眼前的景象完全消失时,阿纳丝塔夏的祖父转身望向苏兹达尔。他静静地看着城市许久,后来转身问我:

「弗拉狄米尔,你认为远方那座城市最初的用途是什么?」

「这有什么好想的?根据历史,谁都知道那座城市聚集了很多神职人员,前几任基督教会牧首都住在那里,现在还保留了当时精英阶级居住的修道院和堡垒,这是历史事实。」

「的确是历史事实,但俄罗斯所有的古代城市都有两个历史,其中最原始的历史比较重要。」

「我们应该没有办法知道最原始的历史了吧。」

「可以,弗拉狄米尔,你现在要用逻辑判断历史,甚至还能亲眼见证。但首先你要自己在脑中想出这些城市出现的原因,以及它们最初的用途。」

「我想用途在于群体生活对他们而言比较容易,可以抵挡敌人的入侵。举例来说,苏兹达尔除了神职人员和精英阶级,还有很多工匠,他们制作马具、板车、雪橇、陶罐、犁和耙,靠贩卖这些东西维生。」

「卖给谁?」

「当然是农民。」

「这就对了,他们把自己制作的东西卖掉,或拿来交换农作物,所以近郊很多家园的农作物流进了城市。」

「没错。」

「但你觉得哪个先出现、哪个最重要,家园还是城市?」

「我想是家园,建筑工和工匠每天都要吃饭,假使他们在开阔的农田上兴建城市,就没有食物来源了。」

「是的,所以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1000多年前,这座城市周围的农田都是美丽又富裕的家园,苏兹达尔现在的位置以前是他们的广场。」

「什么广场?」

「大家会在特定的日子从四面八方来到广场的市集,他们到此交换商品、取得必需品及交流经验。他们举办盛大的庆典,其中还有帮助大家找到伴侣的游戏。

「家族的长老还会在此召开市民大会,通过不成文的生活规范。他们可以谴责犯错的人,但这种情况相当少见。他们的谴责比任何体罚还要可怕。」

「这整个地带由谁管理?」

「差使,我找不到其他适合的词了。差使为广场的管理员,但其实不负责管理,只是代为执行长老的决定。

「举例来说,如果长老决定装马栓、铺新路或盖大谷仓,会从每座家园选人执行他们的决定。差使有时必须去找与他类似的雇工。

「差使也负责维持广场的整洁,像是在市集结束、人潮散去后,他们要把马栓弄正、清扫所有马粪。这些工作由差使和助手负责,如果他们做事不认真,长老可以解雇他们,他们就得到别的广场找工作,或者留下来降为差使的助手。当时长老很难找到人愿意担任差使,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想留在自己的家园,所以广场差使有时是从国外雇来的。

「罗斯出现公国前,吠陀罗斯制度持续了数千年,这种制度优于现行的所有政府制度,且当时扩及地球上所有的大洲。

「当地球陷入腐败,埃及和罗马出现了奴隶制,只有罗斯的吠陀罗斯还维持了5500年。」

「吠陀罗斯制度究竟怎么腐败的?」

「你比较想知道罗马、古埃及还是罗斯?不过这些地方的情况大同小异。」

「如果大同小异,那还是讲罗斯吧。我已知道罗斯遭到外力入侵,伟大文明的传统和文化在这个过程中遭到消灭。」

「确实有外力入侵,但那不是唯一的因素。吠陀罗斯制度先在其他国家变质,当时没有外力入侵、没有军队、没有战争,因为根本没有理由打仗。所有土地全由美丽的家园组成,人民拥有最高的文化和观念,人人都知道强摘或偷拿其他果园的果实不只是不当的行为,对自己也没有好处,而且危险。

「只有自愿、真心给予的果实对人才有好处。

「靠欺骗或蛮力拿走别人家园的动物也是不好的行为。牛不会让陌生人靠近,别人的狗更不会友善,反而有敌意;如果马不是你的,牠还会在你骑的时候趁机甩掉你。

「有了这些观念,谁还敢入侵?入侵成了无稽之谈。腐败主要来自无知,正确来说是背叛,小至背叛祖先的文化和生活方式。一个家族可追溯至久远的祖先,这样的联结将我们引导到神那边,所以背叛祖先的人生意义等同于杀死自己体内的神。

「没错,罗斯的人民确实被祭司完善的手段欺骗,而且这些手段至今仍然持续发挥作用。当时的长老没有发现细微的变化,导致现代的子孙仍须为他们的过错付出代价。」

8.长老的过错

从差使到公爵

当今世代之初,很多国家已经出现帝王、法老或沙皇。大国交由一人统治的型态违反自然,从未也不可能为地球上的任何民族带来良好、幸福的生活。这种型态只是有利祭司,让他们透过统治者操控各国,毕竟要一下与整个民族谈判很困难,与一个人协商则简单多了。

唯有在罗斯,他们一直无法推行寡头政治。罗斯的所有人民都是由家族长老成立的大会领导,这些大会不可能被收买或受威胁而做出伤害人民的决定,毕竟谁会去做伤害孩子的决定呢?

祭司的助手曾多次尝试让一个人统治人民,在各地使出各种狡诈的手段,极力建立由公爵统治人民的政权。就以这里发生的情形为例。

某天,有位来自远方的外来者来到现在苏兹达尔所在的吠陀罗斯广场。如同对待其他智者、流浪艺术家和工匠一样,当地民众也供应他吃住。

外来者住了两个星期,却什么有用的事都没做,于是管理广场的差使问他:

「外来者,你能为广场做什么有用的事吗?」外来者回答他:

「没有,不过我能帮你很大的忙。我听说长老对你不满意,半年或一年后就会把你赶走。如果你听我的建议,那些长老肯定会爬过来跪在你的面前,到时你就能从任何家园挑选少女娶妻。现在她们没有任何人想与你生活,不过我可以帮你的忙,让你以后可以全权做主,不需要再执行家族长老的决定。」

负责管理及清扫广场的差使答应继续听下去,祭司派来的外来者接着提议:

「当周围的居民来广场市集并待到隔天的那个晚上,你用刀割伤自己的脸,然后带着信任的助手骑马离开广场,隔天傍晚前再骑着累坏的马回来。我晚上会和我的助手(他们已经到了此地,假冒成工匠和艺术家了)把绑在马栓的马牵走,你到隔天傍晚再把这些马带回来,假装是从坏人手中抢回来的。这时你再以长老自己的安全为由,要求他们组成武装卫队,他们看到你们受伤的样子肯定会答应的。你要让我的伙伴加入卫队,他们全部任你使唤。」

差使答应了这个坏事,全部照着外来者的指示行动。

傍晚前,「受伤」的差使把失窃的马带回来时,发现外来者的助手不只把马偷走,还杀了三个人,烧掉锻造房和谷仓。「受伤」的差使来到长老面前,描述自己和助手如何追捕坏人,但是寡不敌众,几位助手因此受了伤。他要求长老给予资源组成精良的卫队,并且让他能够以全体安全为由自行做主。

长老被这种前所未见的坏事吓到了,于是答应组成卫队。不过,他们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离开家园,所以建议找外来的人组成卫队,再由每个家园支付酬劳。其他广场也效仿他们的做法,纷纷组成卫队。

取得权力的差使渐渐变成公爵,彼此争战不休,向长老辩称这是为了必要的防卫而作战。

这些公爵认为自己拥有很大的权利,但事实上,他们数个世纪以来都是完全遵从祭司的建议行事,甚至对此浑然不知。这样的权利体系自然而然形成,差使依旧是差使,只是换了主人而已,而且新的主人对差使异常地残酷。

几千年来,祭司的差使自相残杀、陷害彼此,权利欲望越来越大。

你从历史也清楚知道,公爵掌权的路上需要牺牲多少性命,甚至杀害父亲和兄弟也在所不惜。世界各国都有这种情况,甚至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多少。

所以罗斯也出现了公国时期,比其他国家晚了很多。接下来的历史你也知道了,这些卫队至今仍然存在,依然为别人效劳。

装备和武器可能不同,但本质不变。恶行不减反增,而且越来越高明。

长老犯了错,而你们在组党时可不要重蹈覆辙了。

不要重蹈覆辙

「长老究竟犯了什么错?雇用外来佣兵组成卫队吗?但现在事实就是如此,一个国家不能没有警察和军队。」

「弗拉狄米尔,卫队不是主因,原因出自更深的心理层面。

「我不知道怎么讲得更清楚,过错在于遗忘祖先的教诲——神的教诲。你自己想想看,神给了每个人相同的权利,所以中央集权的社会制度是不可能完美的,每个人都应拥有相同的权利。

「当你把票投给别人,这其实不是给予权利,而是让对方置身对现行制度的依赖。你心甘情愿放弃了神所赋予的权利。数个世纪以来,多数人的心态都扭曲了,认为统治者和政府必须帮我们解决重要的问题,他们从未思考生命的次序。」

「你是说我们现在不能投票吗?这样是组不了党的,我们依法必须投票。」

「有规定就投吧,但要确保没有人可以控制别人的生命。」

「如果您是说吠陀罗斯那种市民大会,这可完全做不到。大家无法为了开会一直大老远跑来,而且这种政党连登记都不会通过的。」

「为什么一定要跑来开会?你们可以善用现代的所有发明啊,电脑等任何通讯设备都行。至于登记,这对由多数人民组成的政党不是很荒谬吗?你们自己要成为登记员。

「总之登记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不要允许所谓的中央集权。就算你们的法律规定如此,也一定要谨慎选择中央代表,不能让他们控制金钱,反正财产不能集中一处。」

「但政党依法必须投票选出中央委员会。」

「那就把所有党员选进去,或每十人选一人。」

「这要好好想一想。您当初说政党最大的任务是帮家庭找回爱时,我很生气,以为您在取笑我,想让我变成众人的笑柄。」

「我知道。」

「但是现在,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得出一个结论:事实上,这不该只是其中一条宗旨而已,而是政党最大的目标。想要找到另一半,必须建立特定的条件、安排特殊的活动,我们也必须公开古罗斯的仪式。解决这些问题不仅需要科学,还涉及了文化与意识形态的宣传,必须在国家层级上解决。任何国家的文明程度应从国内有多少幸福、彼此相爱的家庭决定。」

「恭喜!」

「恭喜什么?」

「恭喜你明白这点。」

「现在恭喜还太早了,我不知道要怎么拟这个宗旨,才不会让党章、我和未来的政党沦为笑柄……」

「就让他们笑吧。」

「那怎么行?如果被人嘲笑,有这种党章的政党肯定只会有我一个人,最后变成党章可笑又登记失败的政党,而且只有一个人——平凡无奇的党员——支持。」

「怎么会只有一个?两个呀,我也会支持。我们可以筹钱,把自己当作执行秘书。」

「您是认真的吗?难道您也要入党?」

「不是,我没有要入党。就像你说的,我在你们的法律下没有公民身份。」

「我会在泰加林这边全心全意支持家乡党。」

「万一真的只有我们两人,你也要记得所有伟大的事迹都是从一个人开始的,不是一群人。几年后,社会就不会再笑你,反而笑他们自己,而且是幸福地笑。」

「好吧,我试试看,我再想想怎么写,也会请我的读者思考。」

「如果我是你,弗拉狄米尔,我会请阿纳丝塔夏跟我多说说结婚仪式,毕竟吠陀罗斯人的结婚仪式是从出生开始的。」

「结婚仪式怎么可能从人一出生开始?」

「吠陀罗斯人认为出生不是指肉体的出现,而是爱的萌芽。现在世界上或许没有人能像阿纳丝塔夏一样解释这点,你去请她重现一个吠陀罗斯家庭的生活样貌吧。」

***

我就不说我是在哪里、怎么跟阿纳丝塔夏见面了,而是直接转述她如何说明某个吠陀罗斯家庭对爱的态度。

如果你能明白及感受到他们爱的文化背后的意义,就会知道吠陀罗斯仪式有多大的智慧和宇宙观。

9造物者的最大礼物

小朋友的恋爱

阿纳丝塔夏一开始以孩子般的喜悦和灵感,讲起吠陀罗斯中与爱的能量有关的仪式:

吠陀罗斯的活动就是永无止境的学习,这是一所伟大与快乐的学校,专供有意识的人类学习。

吠陀罗斯的所有庆典都可当作头脑和能力的考验,对年轻一辈算是充满智慧的课程,对成年人来说则为复习。即使在收成日也必须工作,吠陀罗斯人依然开心,因为这些工作都有超乎物质的意义。

你看,弗拉狄米尔,今天是割草日,天气相当晴朗。整座村庄不分老少都趁着日出时分走向草原。你看,那里有两辆板车载着一家人,老人则独自待在家里,以免家里的动物会想念他们。

年轻的小伙子骑在只套着马轭的马背上,手里抓着长绳将草堆拉往同一个地方。

年轻的男子汉在板车上拿着大镰刀,刀面朝上。妻子和年纪稍长的孩子则拿着耙子坐在旁边,准备将男人割下来的草耙成一堆。

板车上还有一些幼儿,为什么他们要跟着呢?原因很简单,就是好奇,可以和大家在一起,一同嬉闹、玩乐,他们还能观察大人工作。

他们不会穿得破破烂烂,你看他们穿着白色衬衫,女人穿着绣有图案的洋装,辫子上还绑着花,为什么他们穿得一副要去庆典的样子?

弗拉狄米尔,答案就在于他们根本不用割草,每户人家在自己的家园中都有干草。当然,和大家一起储存更多干草也是无妨的。

重要的是,这种集体活动的背后目的是要让别人看到自己工作的样子,让人可以默默地观察彼此,让年轻的男女有机会在活动中认识彼此,所以连邻村的年轻人都会开心地来割草。

开始了,你看!手势镰刀的男人步伐平稳、排成一路,不能有人脱队。他们的妻子一边唱歌,一边将昨天割下的草堆耙平晒干。年轻人把干草集中起来,让年纪稍长的人做成干草堆。

你看干草堆上站着两个年轻小伙子,一个18岁,一个20岁,他们正把六个少女递给他们的干草堆起来。

他们脱掉上衣,晒黑的身体已经流满汗水,但仍然全力以赴,不想落后底下喜笑颜开的少女。

干草堆上有两个人,底下理应只能有四位少女,现在却有六位,她们有说有笑地想用干草淹没少年。

少年的父亲来到干草堆旁喝水,看到两个儿子努力跟上六位少女的速度,但根本应付不来。在这群手脚伶俐、哈哈大笑的少女中,说不定有两个会成为他儿子的妻子,所以他喝完水后对着上头的儿子大喊:

「嘿,儿子啊,我不想割草了,不如我上去帮你们吧?毕竟下面有六个人,不只四个。」

「为什么?爸爸。」哥哥回答,但没有停下手边的工作,「这里有我和弟弟两个,我们身子都还没热够呢。」

「我感觉都还没醒呢。」弟弟接着说,偷偷地擦去额头的汗水。底下嘻嘻哈哈的少女看到他的动作后,其中一人边笑边喊:

「小心,不要睡着后把全身都弄湿了!」父亲露出满意的笑容,回到割草的队伍。

这时四位青年手持缰绳,各上了一匹马,从最远的草原骑向干草堆。

最后一匹马上坐着年纪最轻的拉多米尔,他今年初夏才满8岁,正往9岁迈进。但对他这种年纪来说,发育算是很好。

他不仅身高超过同龄的孩子,吸收知识的速度也比别人快,并且擅长各种游戏。在这次的割草活动中,他很骄傲自己与年纪稍长的孩子分到一样的工作。他绝对不能落后他们。

他以最快的速度绑草,马儿也听从他的指令。他骑在队伍最后,但没有一点落后。

在后方一点的树林旁,可以听到年纪较小的孩子正在嬉戏。当他们看到前方有马拉着干草时,所有人都为了坐上干草而冲了过去。孩子一窝蜂地往前冲,唯有一个4岁的女孩没有跟上。大家都跑到干草堆了,所以她决定走捷径,直接穿越沼泽地。几乎干涸的沼泽仍可见到许多隆起的地方,小女孩跳过一个个土丘,却在接近拉着干草的马儿时突然滑了一跤。膝盖被树枝刮破,洋装和脸上沾满了泥巴。她起身时又往后跌倒,接着觉得自己可怜而放声大叫。

最后一堆干草经过她的身旁,离她越来越远。

稳重的拉多米尔听到小孩的哭声,停下马儿,顺着哭声走到沼泽地。他看到一个小女孩浑身脏兮兮地坐在水坑哭得唏哩哗啦,还用小手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

拉多米尔抓着她的腋下,让她从水坑抱到干的地方站好,问她:

「你为什么叫呢,小朋友?很糟糕吗?」她边哭边解释:

「我一直跑,一直跑还是追不上,最后还跌倒了。干草都拉走了,只剩我在这里。现在大家都坐在干草上,我只能坐在水坑里。」

「干草没有都被拉走呀,」拉多米尔回答,「我还在这里,你看还有我的干草。如果你不叫,我就让你坐在上面,不过你现在浑身脏兮兮的。好了,不要再叫了,我都要聋了。」

拉多米尔抓住女孩的裙角,将还没湿掉的部分拉到她的鼻子前,严肃地说:

「来,拿去擤鼻涕!」

女孩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发出「噢」的一声,赶紧用双手遮住下半身,然后擤了一两次鼻涕,不再大哭。拉多米尔放下裙角,严肃地看着眼前这位脏兮兮、蓬头垢面的女孩,然后对她说:

「你还是把洋装脱下来吧。」

「我才不要。」她坚定的回答。

「脱掉,我不会看的,我把你的脏衣服拿去湖边洗,你可以坐在草丛等。这是我的衬衫,拿去吧。长度比你的洋装还长,可以盖到脚跟。」

拉多米尔把洋装拿去湖边洗,小女孩就穿着他的衬衫,坐在草丛看他。

坐在草丛时,她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她记得爷爷曾对奶奶说过:

「隔壁村发生了一件非常下流的事情:有个没出息的人去掀未婚少女的裙子。」

「掀裙子等于是把少女的一生都毁了。」奶奶叹气。

小女孩觉得自己一定也毁了,毕竟刚才这位素未谋面的少年掀了她的裙子。

她看了看手脚,虽然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心中的恐惧感挥之不去。

如果爷爷奶奶认为掀裙子会毁掉什么,那她一定也有什么地方毁了。

女孩从草丛跳了起来,对着湖中帮她洗衣服的拉多米尔大叫:

「你!你这个下流又没出息的人!」拉多米尔挺直身体,回头望向站在草丛中、穿着他衣服的女孩,问她:

「你怎么又在大叫了?我不懂你这次想怎样。」

「我说你下流又没出息,居然掀未婚少女的裙子,毁了她的一切。」拉多米尔看着脏兮兮的女孩好一会儿,然后笑出声来,笑完后才说:

「你听过那首歌啊,不过你搞错意思了。没错,掀未婚少女的裙子确实不对,但我又没有掀少女的裙子。」

「你有,你有,我就记得你掀我的裙子。」

「是你的裙子没错。」拉多米尔赞同,「但你又不是少女。」

「为什么我不是少女?」女孩惊讶地问。

「所有少女都有隆起的胸部,但是你没有。你没有胸部,只有两个不明显的点而已,所以你不是少女。」

「那我是什么?」女孩困惑地问。

「你只是小鬼头。乖乖坐在草丛不要出声,我没时间跟你说话。」他又走进水里,将洋装洗完拧干、放在草地上摊平,接着对小女孩喊道:

「小鬼头,来湖这边,你也要洗脸。」她顺从地走了过去,静静地让他洗脸。少年说:

「现在坐到干草上吧,我拉你。」

「先把洋装还我。」女孩小声地要求。

「太湿了,你先暂时穿我的衬衫。我帮你拿洋装,等我们到了干草堆就会干了,你可以到那边再换。」

「不要,把洋装还我。」女孩坚持,「就算湿的我也要穿,穿在身上就干了。」

「拿去,好好打扮吧。」拉多米尔把洋装还给她后,往马的方向走去。

女孩迅速地穿起洋装,全速跟上拉多米尔的脚步,走到干草前。

「喏,拿去。」她气喘吁吁地说,「你的衬衫。」

「好,遇到你也真倒霉,其他人都回去了,只剩我还要帮你。坐上来吧。」他扶着女孩坐上干草,抓起缰绳往干草堆的方向骑去。

小女孩穿着湿漉漉的洋装坐在平稳的干草上,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她一个人坐在干草上,不像其他人都是两三人一起坐。她可以独享这堆干草,脸上散发幸福的气息,仿佛忽然变成了女神。噢,多希望其他女生可以看到她一个人坐在上面,不是在队伍之中……她看着拉多米尔骑马的样子,眼睛离不开他的背影。小小的心脏砰砰跳,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当然,这么小的女孩无法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她恋爱了。

噢,这是小朋友的恋爱呀!最纯洁的一种,是神的礼物。不过为什么有时来得这么早,拨动孩子的心弦呢?为什么?来得这么早有何意义?其实早出现的爱背后有很大的意义,这点吠陀罗斯人相当清楚。

骑到干草堆时,拉多米尔走到干草旁。

「爬下来吧,别害怕,我接住你。」他将跳下来的女孩接住放在地上,然后问她:

「你是谁家的小孩?」

「我是隔壁聚落的,我叫柳巴蜜拉。我和姐姐是来帮哥哥忙的。」她回答。

「那去找你姐吧。」拉多米尔一边回答,一边走远,甚至一次也没有回头看她。

她站在原地,全程看着他解开干草、跨上桶子上马,然后向另一堆干草奔驰而去。

爱有如发展完全的家庭成员小柳巴蜜拉跟着姐姐回家,大伙儿准备吃晚餐,但她不想坐下,而是走向奶奶求她:

「奶奶,我们去园子散步,我要跟你说一件很神奇的事。」父亲听到她的恳求后出声反对:

「亲爱的女儿呀,在家人准备吃饭时离开是不恰当的,尤其你还把奶奶叫走……」

但父亲在看到女儿的表情时却露出了微笑。吠陀罗斯人知道那是小朋友恋爱的恩赐,他们懂得如何善待爱,将此视为上天给家人的礼物,所以不会嘲笑,反而给予尊重。

他们重视这种伟大能量的恩赐,爱的能量也因此万分欣喜地迎向他们。

「你和奶奶去院子走走,吃点浆果吧。」父亲若无其事地说。

小柳巴蜜拉将奶奶带到园子最远的角落,请她坐在长椅后,迫不及待地讲起故事:

「奶奶,我和几个女生朋友去割草那儿玩,他们都跑去坐干草了,但我没有很想坐,所以一个人在旁边散步。突然间,有个很帅、很善良的大哥哥停下了马,走到我面前。奶奶,就像我跟你这么近一样。他真的好帅、好善良。他站在我面前说:『小女孩,我要邀请你……』不,他不是这么说,而是:『小女孩,我不只是邀请,而是恳求你骑在我的干草上一会儿。』我坐了上去。你知道他是怎么了吗?奶奶?」

「孙女啊,是要问你是怎么了吧。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他没说。」

「小柳巴蜜拉,把整个过程告诉我,老实把所有细节说给我听。」

「老实说……」柳巴蜜拉低下头,「其实是我跌到水坑,他帮我洗洋装,然后让我坐在干草上载我,但没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他叫我小鬼头,离开的时候也不回头看我,一次也没有。」小柳巴蜜拉说完后哭了起来,边流泪边说:

「我站在原地看他越走越远,他都没有回头看我,也没说他叫什么名字。」

奶奶将孙女拥入怀中,摸摸她淡褐色的头发,仿佛摸着她心中爱的能量。她接着念念有词,似乎是在祷告:「噢,神的伟大能量啊!用祢的恩典帮助我的孙女,不要让她幼小的心灵受到灼烧,给她共同创造的灵感吧!」她对小柳巴蜜拉说:

「亲爱的孙女,你是希望这名优秀的少年永远把目光只放在你一人身上吗?」

「对,奶奶,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你这三年不能让他见到你。」

「为什么?」

「他看到你脏兮兮的样子,觉得你是爱哭又无助的小鬼头,这是你给他的印象。如果你够努力,三年后就会更成熟、漂亮和聪明。」

「我会努力试试看,但告诉我,奶奶,我要怎么做?」

「我会把所有秘诀告诉你,我的孙女。如果你完全照做,就会比世上的所有花朵还美,而且人见人爱。到时不是别人挑你,而是你挑别人。」

「奶奶,我准备好照做了,赶快告诉我吧。」小柳巴蜜拉催促奶奶,着急地拉着她的裙角。

奶奶缓缓而慎重地对孙女说:

「必须早点起床,你太爱赖床了。起床后,要跑到河边用干净的泉水梳洗。回家后要吃点粥,你现在每次都只吃甜浆果。」

「奶奶,他又看不到,我在家里干嘛这么做?他又看不到我早上在河里梳洗、在家吃粥。」柳巴蜜拉讶异地问。

「我知道他不会看到,但你的努力会反映在外在美上,你的身体也会更有活力。」

柳巴蜜拉努力照着奶奶的建议去做,但不是每次都能做到,尤其是第一年。如果她没有做到,奶奶早上会坐在她的床边说:「如果你不跟着太阳起床、跑到河边梳洗的话,今天就不能变漂亮了喔。」

柳巴蜜拉开始学会早起。到了第二年,她已经习惯这样的作息,毫无困难地早起梳洗、开开心心地吃粥。

奶奶建议的三年只剩最后一个月了。附近村庄的人都去逛广场市集,柳巴蜜拉和姐姐叶卡捷琳娜看着一辆辆马车经过她们的家园。忽然间,一辆马车偏离小路,来到两个小女孩站着的大门前。车上的人是……柳巴蜜拉一眼就认出他来。

在那群人之中,驾着马的人正是她心爱的拉多米尔,他看起来更成熟了。马车在大门前停下时,小女孩的心跳个不停。

乘客中一名看起来是他父亲的年长男子说:

「姑娘,你们好,请代我向你们的父母和长辈表达敬意。可否向你们要黑麦汁喝呢?我们忘记带了。」

柳巴蜜拉立刻冲进家里,大叫:

「他们向你们所有人问好,罐子呢?装黑麦汁的罐子在哪里?啊,放在储物室冰着。」她冲向储藏室,路上还打翻旁边的水桶。她回头以极快的速度对爷爷奶奶说:「别担心,我等一下擦。」

她抓起罐子往门边跑,出门前还停下来喘口气,压抑兴奋的情绪,接着缓缓地走出门外,将黑麦汁拿给年长的男子。

父亲喝黑麦汁的同时,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拉多米尔,但对方看的却是叶卡捷琳娜。

轮到他拿到罐子后,他将剩下的黑麦汁喝光,接着跳下马车,将罐子递给叶卡捷琳娜,并对她说:

「谢谢,这肯定是善良的人亲手酿的。」小柳巴蜜拉看着马车驶离,然后跑到园子最远的角落,躺在长椅上痛哭。

「怎么又哭啦,小柳巴蜜拉?」奶奶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小柳巴蜜拉一边哭,一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奶奶:

「有人来我们家要黑麦汁喝,那个三年前让我坐在干草上载我的男生也在,他现在甚至更帅了。我用跑的把装黑麦汁的罐子拿出来给他们喝,他们都说好喝。可是他喝完后,居然把罐子拿给叶卡捷林娜。奶奶,不是拿给我,叶卡捷琳娜变成我的情敌了。他还跟她谢谢,没有对我说。她这个大坏蛋,一定是趁我去拿黑麦汁的时候跟他聊天,还一直看他。他也看着姐姐,还对她笑。姐姐是我的情敌,大坏蛋!」

「为什么要责怪姐姐呢?这不是她的错,是你的。」

「我错在哪里,奶奶?我做了什么事?」

「仔细听我说,姐姐在洋装的袖子上绣了一个非常鲜艳的图案,你也想自己绣,但你的洋装上只出现歪七扭八的图案。「而且姐姐说话时会用诗句来表达,唱的颂歌比谁都好,反观你不想跟智者学习阅读及创作诗歌。

「你喜欢的是一个聪明的男生,他肯定比较欣赏才貌双全的女生。」

「奶奶,所以我还要再学三年吗?」

「或许三年,但也有可能五年。」

真爱终有回报

10年后,拉多米尔和最好的朋友一起逛假日市集。他的朋友有个奇特的名字,叫做阿尔嘉。

阿尔嘉擅长木雕和绘画,作品个个栩栩如生。他也能用陶土做出惟妙惟肖的雕像,而这样的天赋遗传自爷爷,父亲则传授他工艺。

两人对一排排的食物摊贩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想逛那些贩售生活用品的摊贩。

事实上,大部分来市集的人都不是要买东西,而是与人聊天、认识、分享经验。

两人决定去看外地艺术家准备的精彩表演,这时突然有人叫住他们:

「拉多米尔、阿尔嘉,你们去看了没?」

拉多米尔和阿尔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头,三个年轻人站在不远处的一群村民之间开心地聊天,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看什么?」拉多米尔走近时问。

「那件独特的衬衫呀,布料摸起来很顺手,还绣了非常少见的图案,可能藏有什么意义。」三人之中的一人回答。

另一人纠正他:

「衬衫很美没错,但卖的人更美,我从没在任何市集见过这样的女孩。」

「我们要去哪里看这个奇景?」阿尔嘉问。

他们五个人走向卖珠宝、装饰和华服的那一排。

其中一个摊贩异常多人,大家都在看木质衣架挂着的一件美得出奇的衬衫。衣服在风中轻轻晃动,轻盈又柔软的样子异于粗糙布料制成的衣服,而且衣领和衣袖上的图案非常精致。

「这种图案肯定是大师级的人物绣的。」阿尔嘉惊呼。

「别管什么图案了,快点挤进去看顾摊的人是谁。」同村里的一位邻居说。

一行人绕到人群的另一边,设法接近摊子,最后看到一位少女。

她有一双天空蓝眼睛,棕色头发绑着辫子,眉毛如月儿弯,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微笑。她的动作轻盈,但看起来有某种能量在流动。一旦看到她,就很难将视线移开。

「她也善于言辞,说话像诗一样,还会引经据典。」最高大的少年小声地说。

「她看起来温柔,却又带距离感,如同一座悬崖。」第二人说。「去跟她说话。」

「我没办法,她让我简直难以呼吸。」拉多米尔回答。

阿尔嘉先开口:

「姑娘,告诉我们,这件美丽的衬衫是你织的吗?」

「是我,」少女头也没抬地回答。「怕无聊时织的,好度过冬天的夜晚。我有时会在黎明时织。」

「这件衣服你想卖多少钱?」为了再听少女美妙的声音,阿尔嘉又问。

少女抬头望向几位少年,这顿时让他们仿佛置身九霄云外。她的眼神稍稍停留在拉多米尔身上,简直教他融化于蓝天之中,觉得自己好像在一场不真实又不寻常的梦境中。

「多少钱吗?我解释给你们听。」坐在摊车的这位美女继续说。「我可以将这件东西无偿送人,但那个人必须是善良又勇敢的少年。我只要求一个小小的回报当作纪念,譬如说骏马。」

「果然是美女!回答真是高明,真有她的!」群众间传来惊呼声。「把一匹马说成小小的回报,果然是美女会说的话,毋庸置疑。」

惊呼声此起彼落,但人潮并未散去。后来群众突然分成两边。

阿尔嘉用缰绳牵了一匹浅棕色种马过来。牠性格火爆而难以控制,在原地不停地跃起、踏步。

「真的牵马来了!是一匹好马!难道他决定要让出去?」民众开始窃窃私语。

阿尔嘉走向摊车说:

「这匹马是家父给我的。姑娘,我用牠跟你交换衬衫。」

「谢谢,」少女冷静地回答。「但我刚说过,大家也都听到了,这件衬衫是非卖品,只拿来送你或其他年轻人。」

「啊哈,咱们的美女怕了。的确啦,那匹马太火爆了,任何人都难以驾驭,那位年轻人也一样,她原本以为会是温顺的马,」群众开始嘲讽,「结果现在退缩了。大家小心啊,这匹马既火爆又不受控制!」

少女露出狡黠的微笑看着大家,接着以出奇轻盈的动作跳下摊车。

现场突然鸦雀无声。少女曼妙的身材有如艺术家巧夺天工的作品,她的美在众人面前一览无遗。她微笑地看着马儿,往阿尔嘉的方向走了三步,看起来仿佛飘了起来,脚几乎没有着地。

阿尔嘉惊讶地松开手上的缰绳,火爆的种马腾起前蹄,但少女及时抓住缰绳。

接下来……大伙儿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少女迅速地用左手捏住种马的鼻孔,然后放开缰绳,右手开始轻抚牠的鼻子和嘴巴。火爆的马突然冷静下来。她要马低下头,马刚开始有些抗拒,但依旧低下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竟然跪在她的面前。

一名灰发老翁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只有老一辈的智者才知道如何驯服这样的动物,更何况并非所有智者都会。

你只是一个年轻的少女,你叫什么名字?谁家的小孩?」

「我叫柳巴蜜拉,隔壁聚落来的。谁家的小孩吗?我只是无名小卒,是我爸的女儿。他正好来了,我严厉的父亲。」

「我要是严厉一点就好了,」回到摊车的父亲说,「你这次又做了什么呀,小柳巴蜜拉?」

「没事,只是稍微跟这匹种马玩了一下。」

「玩了一下?好了,让牠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

爱,也在吠陀罗斯学校里当老师

这几年来,柳巴蜜拉做了什么啊?为何在一夕之间变得如此聪明灵巧?因为她在吠陀罗斯学校学习。每个人从童年到老年都在这个学校学习,而且每年都有考试。这个学校的课程从创造之初就具有所有的细节,并且随着世代越来越丰富。人在不知不觉中习得智慧,里面的课程与现代学校不同。

弗拉狄米尔,你跟我说过你们有一种说法:小朋友如果调皮捣蛋、没礼貌又有坏习惯,你们就说他在街上混太久、太自由了。

吠陀罗斯的人不怕给孩子自由,人人都知道节庆和仪式制度都设想得很仔细、周到,自然可以吸引所有的小孩为此专心准备。他们看起来虽然在玩,但其实从中学到很多知识,而且通常无需大人协助。

吠陀罗斯学校的考试就像是一系列的庆典和游戏,大人在这些活动中指导小孩,同时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东西。

以冬季颂歌节为例,小朋友会在这段期间挨家挨户唱着颂歌。歌词、旋律和舞蹈都是他们自己编的。

小朋友很早就开始准备这些表演,诚心地跟长辈、家人、智者和彼此学习,希望能写出更好的词、学会唱歌和编舞。

当然不是每个小朋友的能力都一样,学习速度较慢的小朋友会请父母带他练习。父母有时还会善用孩子的求知欲,先请他们帮忙家务。

举例来说,孙子可能会缠着奶奶说:

「亲爱的奶奶,念诗给我听好不好?拜托念诗给我听。我不想落后别人,不然他们不跟我一起唱颂歌了。」

奶奶则回答:

「我有好多事情要忙,不然你先帮我吧,这样我晚上就能念诗给你听了。」

孙子便会很乐意帮忙,然后专心听奶奶念诗,努力记住她的所有诗句和旋律,甚至拜托她教他跳舞。之后他还会拜托爷爷、妈妈、爸爸多教他一点。父母帮他上课时,他会很感激。

弗拉狄米尔,你把这种方法拿来跟现在的学校比较看看,就以文学课为例。

没错,完全不能比。吠陀罗斯的孩子从小便期许自己能成为诗人。

吠陀罗斯一系列的欢乐节庆可以说是一种系统,帮助人认识宇宙,教导孩子简单的生活智慧。智者是行走世间的导师,将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传递出去。吟游歌者和诗人不仅提醒众人过去发生的事件,也预知未来,颂扬充满美好感受的世界,或者谴责行为不当的人。

每座聚落时常都有这样的课程,但没有人会逼孩子上课,反而是老师应该懂得如何吸引孩子去听他要分享的科学故事。

数个世纪以来,这样的制度让指导孩子的智者不断精进自我。

弗拉狄米尔,你问说:如果指导孩子的智者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不去传授科学,只跟他们玩游戏呢?

如果真有这种情况,智者就会失去名誉。只要父母在家跟孩子聊过,就会马上知道智者没有传授科学。智者行为不当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名声败坏的智者无论想拜访哪座聚落,都会被要求离开。

小柳巴蜜拉心中尚未出现爱时,她都不想上智者的课或听吟游歌者和诗人的歌。父母虽然不逼迫孩子听课,但会在适时暗示他们。

后来爱的能量笼罩着小柳巴蜜拉。吠陀罗斯的家庭都把爱的出现视为上天恩赐,帮助他们的新家庭成员,并且知道如何顺着爱让女孩过得幸福美满。因此,奶奶才建议柳巴蜜拉去找智者学习,而且不是漫无目的地学习,是为了心爱的人而让自己成为最棒的女孩。柳巴蜜拉答应了,决定下次有智者来教如何用美好的声音唱歌时,她要和朋友一起去上课。

但她们期盼的智者都没有来,所以柳巴蜜拉决定一有智者就去听课。后来智者出现时,她去听了各种植物的功用、植物的味道,以及如何用来治疗人类。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根本不需要。」柳巴蜜拉心想,「所有人都知道怎么治病,妈妈、奶奶和姐姐都知道。就算我比别人更懂药草,我喜欢的人又怎么知道?他根本不会发现。」

因此柳巴蜜拉没有认真听讲,只是坐在横木上陪朋友上课,甚至中途离席,在林间空地闲晃。当智者讲完课,大伙儿准备回家时,她特别高兴。

不过老智者突然跟柳巴蜜拉说:

「小朋友啊,你是不是对我上的课不感兴趣?」

「只是对我没什么用,没有办法帮我达成心愿。」小柳巴蜜拉小声地告诉智者。指导他们的智者露出浅浅的微笑。这位观察入微的老翁完全知道女孩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告诉她:

「小朋友,你说得没错,这些知识现在或许对你没用,毕竟你还小。对年纪大一点的女生,我都是教她们如何变美、为心爱的人创造爱的空间。当对方看见爱的空间,肯定会想知道是谁创造了如此伟大的美好。只要创造者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感到兴奋无比。我还会传授女孩们一些诀窍,告诉她们如何编织头冠、为心爱的人泡草本茶、早上用什么洗澡会让身体散发花香。我还会解释……」

小柳巴蜜拉听着老翁说话,越来越后悔自己没去上他的课。他已经在聚落里待了一个星期以上,向很多女孩传授她完全不知道的重要诀窍。柳巴蜜拉问老翁:

「您还会在这里待很久吗?」

「过两天就要走了。」老翁回答她。

「两天?」女孩毫不掩饰内心的失望。「两天……那我求求您,拜托您剩下的两天都来我们家过夜。」

「我已经答应去别人家过夜了,」智者回答,「不过你真的这么想的话……」

「对,我真的很想跟您学习不同的药草。」

老智者两天晚上都与坠入爱河的柳巴蜜拉聊天,他知道爱的灵感可以帮助女孩在一天内了解别人可能花一年还学不会的知识。智者离开时,柳巴蜜拉送他到聚落外围。智者对她说:

「之后还有另外一位智者会来你们这里,他会讲天上的星星、月亮、太阳和看不见的世界。只要听懂,就能在天上为心爱的人点亮一颗指引星,那颗星星会永远照亮他们两人。

「再来是知道如何驯服野兽的智者,让最顽固的马听从你心爱的人并成为他的朋友。

「吟游歌者也会来,他知道如何写词、唱歌,让很多人一听后先爱上他的歌声,接着欣赏歌词背后的意义,他还会教跳舞。」

「请您告诉我,哪些智者的课可以不用听?」柳巴蜜拉忽然对智者说。「毕竟我不能把所有时间都拿来听课。」

老智者又露出浅浅的微笑,严肃地对女孩说:

「说得也是,如果你每次都去听,就没有任何时间玩乐了。你不用全部都听,比方说为什么要学画画呢?为什么要绣装饰的图案、赋予只有自己知道的意义呢?如果你都有姐姐了,而且我相信她会成为这一方面无人能及的大师,那你何必还学呢?

「比方说,为什么你要学如何在织衬衫时将好意注入其中,让衬衫可以帮助穿上它的人抵挡很多厄运呢?

「或者为什么要学如何带着爱为至亲准备粥,使粥不仅填饱肚子,还能满足心灵呢?这种粥拥有无法超越的味道,不过你姐认识的隔壁女生朋友做得很完美。

「如果你想把漂亮的洋装或衬衫当作特别的礼物送人,引起大家的惊叹,你可以拜托你姐,她会帮你做出绝美的衣服。

「又如果你想请人吃粥或喝黑麦汁,你还能拜托姐姐的朋友。」

「我才不会拜托任何人,」柳巴蜜拉突然开口,甚至跺脚,有点失去理智。

「她们都是我的情敌!」

「情敌?怎么会?」老翁认真地问。

柳巴蜜拉毫不害羞地回答老翁:

「有一个比所有人都好的男孩,可是他都不注意我,就是因为这些坏蛋早我几年长大,还一直对他笑。我看到他们在广场上跳圆环舞,你还要我把姐姐做的衬衫送他、姐姐朋友酿的黑麦汁请他?!不可能!绝对不行!」

「但为什么不能?你刚才说他比所有人都好呀。」

「他是最好的,这点我很清楚。」

「那你回答我,为什么最好的男孩不能收到最好的衬衫、最好的粥和黑麦汁呢?而且……」老智者停顿了一下,接着似乎是对自己说:「我觉得他应该得到最好的新娘。」

「新娘?」柳巴蜜拉红了脸。

「对呀,新娘。」智者回答,「你难道不希望他好吗?就让他娶到最好的新娘吧。」

柳巴蜜拉看着智者说不出话来,心中充满了有如火般的情绪。突然间,她跑了起来,但跑了一下又转头对着智者大喊:

「他的确该得到最好的新娘,而那个新娘就是我!」

***

柳巴蜜拉兴致勃勃地拜访每位来到聚落的智者,总是第一个跑去听课,最后一个离开,她提出的问题也常使智者感到惊讶。她记得智者说过的每一句话,这种学习成效只有在孩子不是纯粹为了听课,而是知道可以在何处学以致用时才能达到。

如果觉得学习过于繁重,反而会有负面效果。人一旦有了目标,而这个目标可以借由学习各种知识达成,就会乐在其中,学习速度也能快上百倍。

当爱进入学习时,成效会变得无人能及。爱能够浏览每位智者的想法,老师说几句就足以让这个学生瞬间明白全部,甚至会发展出自己的想法。

爱是神的恩赐、伟大的能量,也是柳巴蜜拉学习的最大动力。

柳巴蜜拉在家也是无比好奇地看着妈妈或奶奶为家人准备晚餐,请她们仔细地解释每个步骤,然后尝试创作不同的料理。这个小鬼头还真的做了很多意想不到的菜肴。

某年送冬节时,很多亲戚来家里吃布尔饼。桌上有两盘布尔饼,一盘是妈妈和奶奶煎的,一盘是小柳巴蜜拉做的。亲戚都比较喜欢她做的布尔饼,而小女孩在远处的角落,开心地看着她的布尔饼比另一盘吃得还快。

平日全家人一起用餐时,爷爷总是率先拿起木汤匙喝蔬菜汤,他会说:

「我知道这汤是谁做的,美味又顺口的味道没有人比得上。」

「还有还有,」父亲接着说,「这汤不仅有独特药草的花,还有一种感觉在里头。」

小柳巴蜜拉轻松地学习各种知识,成为比所有人都优秀的工匠,外表也变得亭亭玉立。

早从第一位智者开始,她便不自觉地明白了伟大的爱的真理:若想接近神,自己得先变为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