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节.黎明前的感觉
第二章节.战胜辐射
第三章节.小雁,小雁,嘎嘎嘎!
第八.1册《新的文明》
第一章节.黎明前的感觉
阿纳丝塔夏仍在睡觉,而无边无际的西伯利亚泰加林上方,日出前的天空渐渐明亮。这次是我先醒来,但我静静地躺在她身旁的睡袋上,欣赏她安详又美丽的脸蛋,以及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清晨柔和的天光让她看起来更特别了。幸好她这次安排我在露天过夜,她大概知道那天晚上会很温暖又安静,所以没有在她舒适的洞穴铺床,而是铺在洞穴的入口处。她帮我把上次带来的睡袋摊开,自己在旁边用干草和干燥花铺了一个漂亮的床。
她躺在这样的泰加林床铺上,穿着我替读者送她的亚麻及膝薄洋装,看起来真是美极了。说不定她只有在我来时才会把这件穿上,平常睡觉时都是裸体。森林变冷时,可以多铺一些干草,毕竟冬天只窝在干草堆也不会冷。即使一般人不像阿纳丝塔夏如此耐寒,也可以不用穿着保暖衣物睡在干草堆中。我曾经这样试过,只不过我这次是躺在睡袋中。我看着仍在睡觉的阿纳丝塔夏,想象这在电影中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辽阔的西伯利亚泰加林深处有个这样的空地,黎明前万籁俱寂,偶尔才有树枝的窸窣声从高耸的雪松树梢传来。眼前美丽的女子安详地躺在花草铺成的床上。她的呼吸非常规律,几乎无声无息,唯一明显的动静是一株小草往她的上唇稍微倾倒,随着她呼吸西伯利亚泰加林令人神清气爽的空气而微微摆动。
我从未看过阿纳丝塔夏在泰加林睡觉的样子,她总是比我早起,但是这一次……
我入迷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起了半身并用手撑着,一边端详她的脸,一边思考,开始在心里说着:
「你还是这么美,阿纳丝塔夏。你我相识快要十年了,在这段时间里,我当然老了,你却几乎没变。脸上没有皱纹,只有金发中出现一撮灰发,显然有不寻常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从为了反对你和你的构想而来的大规模运动来看,从媒体和官僚体制流传的言论来看,黑暗力量肯定蠢蠢欲动。他们想尽办法刺激我,也想对你伸出魔爪,不过看来他们伸得不长……
「你的头上仍旧出现了灰发,但丝毫不减你美若天仙的外表。跟你说,现在非常流行把头发挑染成各种颜色,年轻人觉得挑染时尚又漂亮。但你不用去找发型师,颜色便自然而然出现。还有,你被子弹打中的伤疤几乎不见了。」
日出前的天空更亮了,但就算此时近看她的太阳穴,也看不太到疤痕,应该很快就会不见了。
「你如此安详地睡在自己的泰加林世界,享受着新鲜的空气。但在我们的世界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正在发生,研究者将此称为『信息革命』。也许是多亏了你,也许是技术治理世界的人发自内心地开始创造祖传家园、改善土地。他们真心地接受你所创造的意象——对家庭、国家,乃至于全世界的美好未来意象。他们明白你的用意,自动自发地创造美丽的未来。
「我也试着明白、尽力了解一切,但还没完全明白你对我的意义。你教我写书、为我生儿子、给我名声、让我赢回女儿的尊重。你为我做了好多,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在别的地方——或许就藏在心里吧。
「你知道吗,阿纳丝塔夏,我从未说过自己对你的感觉,对你和自己都没说过。事实上,我这一生从未对任何女人说过「我爱你』三个字。
「没说过不是因为没感觉,而是我觉得这三个字很奇怪、没什么意义,毕竟如果爱人,就要把爱付诸于行动。如果必须把爱说出来,代表不会有真正且实际的行动,毕竟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阿纳丝塔夏动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但没有醒来。我继续在心里对她说话:
「我从未对你说过爱,阿纳丝塔夏,但如果你要我从天上摘星星给你,我会爬上最高的树,从树梢跳向星星。如果往下坠落,我会抓住树枝继续往上爬,重新跳向星星。
「你从未要我从天上摘星星给你,阿纳丝塔夏。你只要我写书,我也一直在写,只是有时写得不好,偶尔会往下坠落,但我不会就此停住。我还没写到最后一本,我会写到你满意为止。」
阿纳丝塔夏的睫毛动了一下,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她接着睁开灰蓝色的双眼,对我投射轻柔的目光。老天啊,这双眼睛总是让人感到温暖,我还如此近地看她。阿纳丝塔夏静静地看我,水汪汪的眼睛散发着光芒。
「早安,阿纳丝塔夏!你好像第一次睡这么久,之前都是你比我早起。」我说。
「你也早安,祝你有个美好的一天,弗拉狄米尔。」阿纳丝塔夏几乎是用气音说话。「我还想多睡一会儿。」
「你没睡饱吗?」
「睡饱了,睡得很好,但那个在日出前做了一个很美的…」
「什么梦?梦到什么?」
「我梦到你跟我说话,说到很高的树和星星,说到摔下来后又爬上树顶。虽然是说树和星星,但我觉得那些话与爱有关。」
「梦中的东西常常意味不明,树和爱会有什么关联?」
「凡事都可能有关联,也有重要的意义。我们现在说的,重点在于感觉,不在话语。今天的黎明给我很不一样的感觉,我要去跟它打招呼、拥抱它。」
「跟谁?」
「美好的一天,它送了我这么特别的礼物。」
阿纳丝塔夏慢慢起身,从洞穴入口往外走了几步,然她做了每天早上都会做的事——她独有的晨操。她稍微往上张开双手,凝视了一下天空,然后突然开始旋转。她接着跑了起来,空翻了一圏让我叹为观止后,又开始旋转。而我躺在洞穴入口的睡袋上,欣赏阿纳丝塔夏矫健的动作,心想:「哇!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动作还能如此迅速、优美且充满活力,好像年轻的体操选手。我很好奇,她睡觉时怎么感受得到我的内心话?还是说我要向她坦白?」
于是我大喊:
「阿纳丝塔夏,那不只是一场梦。」
她在空地中央立刻停了下来,往我的方向轻快地翻了几圈,在我旁边迅速地坐到草地上,开心地问我:
「不只是一场梦?为什么不是?快告诉我,跟我说所有细节。」
「嗯,我跟你说,我当时正在想那棵树、在内心讲到星星。」
「告诉我,你说的话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说这些话?」
「感觉吧?」
这时阿纳丝塔夏祖父的大喊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阿纳丝塔夏!阿纳丝塔夏,快听我说话,听我说话!」阿纳丝塔夏跳起身,我也跟着赶快起身。
第二章节.战胜辐射
「瓦洛佳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阿纳丝塔夏对着跑过来的祖父问。祖父匆匆看我一眼,简短地说了「你好,弗拉狄米尔」,便开始解释:
「他在湖边。他刚才跳进水里,从湖底捞了一块石头上来,现在还拿着石头站在原地。可想而知,那块石头一定很烫,但他不肯放手,我也不知道该给什么建议。」祖父接着严厉地对着我说:
「你的儿子在那里啊。你身为他的父亲,还楞在这里做什么?」
我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便拔腿往湖边跑去。祖父跑在我的旁边解释:
「那块石头有辐射,石头很小,但有很多能量——类似辐射的能量。」
「那块石头怎么会在湖底?」
「石头很早就在那里了,连我父亲都知道,只是没人能潜这么深。」
「瓦洛佳怎么潜下去的?他怎么知道那块石头?」
「是我教他潜水的。」
「为什么?」
「他一直缠着我、要我教他。你们两个都没时间照顾小孩,把责任丢给长辈。」
「是谁跟他说石头的事?」
「除了我还会有谁?是我说的。」
「为什么?」
「他想知道为什么湖在冬天不会结冰。」跑近湖边时,我看到儿子站在那里,头发和衣服已经湿透,但没有滴水,看来他已经站了一段时间。
儿子瓦洛佳往前抬着手,目不转睛地盯着紧握的拳头,显然手中握的就是那块从湖底捞上来不吉利的石头。我向他走近几步,他立刻转头对我说:
「别靠近,爸爸。」我停下脚步时,他又说:
「祝你有健全的思想,爸爸但你要离远一点,你和爷爷最好躺在地上,这样我才能专心。」
祖父立刻躺在地上,我不明就里地也躺在旁边。有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讲话,一直看着站在岸边的瓦洛佳。后来我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想法,于是开口说:
「瓦洛佳,丢远一点就好了呀。」
「丢远一点?到哪里?」儿子头也没回地问。「丢到草丛。」
「不能丢到草丛,很多东西会死掉。我的感觉告诉我,现在不能乱丢。」
「所以你要站在那边多久?一两天吗?然后呢?要站一个星期?一个月?」
「爸爸,我在想怎么办。我们先别讲话,让思想找到办法,别害它分心。」
我和祖父静静地躺在地上看着瓦洛佳。忽然间,我看到阿纳丝塔夏从湖的对岸慢慢走过来。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她似乎走得太慢了。她走到离瓦洛佳大约五公尺时,若无其事地坐在湖边,双脚伸进水里好一会儿。后来她才转向儿子,非常冷静地问:
「石头很烫吗,儿子?」
「很烫,妈妈。」瓦洛佳回答。
「你去捞石头的时候在想什么?现在又在想什么?」
「石头散发类似辐射的能量,是爷爷告诉我的。不过人类也会散发能量,我知道这点。人类的能量永远比较强,没有其他能量可以超越。我把石头捞上来后一直握着,用尽力气抑制它的能量,要把能量送回石头里面。我想证明人类比任何辐射强。」
「那你的证明成功了吗?你散发的能量比较强吗?」
「是的,妈妈,我成功了。只是石头越来越热,我的手指和手掌有点烫伤了。」
「为什么你不把石头丢掉?」
「我觉得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
「我的感觉。」
「为什么?」
「石头……石头会爆炸的,妈妈。我一放手,石头就会爆炸。爆炸威力会很强。」
「你说得对,确实会爆炸。石头蕴含的能量都会释放出来。你用自己的能量抑制石头的能量流动,把能量送回石头里面,同时透过思想在石头内部形成核心,所以现在里面除了它的能量,还累积了你的能量。它没有办法无限累积能量,只能在你用思想形成的核心里翻腾,所以石头才会越来越热、烫伤你的手。」
「我知道,所以我不能放手。」
阿纳丝塔夏看起来十分冷静,动作顺畅而不疾不徐,讲话经过深思熟虑而常有停顿,但我仍感觉到她异常地专注,她的思想可能比以往都来得快。她站起身来,慵懒地伸展身体,冷静地说:
「瓦洛佳,所以你知道你一放手,石头就会爆炸吗?」
「我知道,妈妈。」
「那代表你要慢慢放手。」
「怎么做?」
「先放一点点,稍微松开大拇指和食指,露出部分的石头。你要同时在脑中想象,被你送回石头的能量如何像光线般往上释放,石头的能量就会随着你的意思移动。小心,光线只能往上照射。」
瓦洛佳全神贯注地看着紧握的拳头,慢慢地松开大拇指和食指。那天早上阳光普照,但在大太阳下仍可看见石头射出一道光线。一只刚好飞进光线的小鸟马上变成烟雾,彷佛是一朵小云在光线通过时变成水蒸气。几分钟后,光线几乎消失。
「噢,我坐在这里陪你们太久了。」阿纳丝塔夏说,「我想我得先离开,帮你们准备早餐,你们在这里好好玩吧。」
她离开时也是不疾不徐,却在走了几步后稍微踉跄,接着往下走到湖边洗脸。可想而知,她的外表虽然冷静,内心却非常紧张。她为了不要吓到儿子、不要干预他的行动,所以隐藏了紧张的情绪。
「你怎么知道我该做什么,妈妈?」瓦洛佳对着走远的阿纳丝塔夏说。
「怎么知道?」已从地上起身的爷爷开心地逗弄瓦洛佳。「怎么会这样问?你妈在学校物理超好的。」语毕后哈哈大笑。
阿纳丝塔夏转向我们,也笑着回答:
「儿子,我之前也不知道。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找出解决办法,别让恐惧限制你的思想了。」
光线完全消失后,瓦洛佳把手摊开,手掌上有一块静止不动的椭圆形小石头。他瞧了好一会儿后喃喃自语:
「你里面的能量不比人类的强。他又握紧拳头,衣服也不脱地直接跳进水里。三分钟后,他才浮出水面、立刻游回岸边。
「是我教他憋气的。」祖父说。
瓦洛佳上岸后,跳上跳下地把水甩掉,接着朝我们走来。我忍不住问他:
「你知道什么是辐射吗,儿子?你肯定不知道,如果你知道,就不会去捞那块石头了。难道你就不能找点别的事做吗?」
「我知道什么是辐射,爸爸。爷爷跟我说过你们的核电厂灾害、你们的核武,还有核废料造成的问题。」瓦洛佳回答。
「所以这和湖底的那块石头有什么关系?什么关系?」
「是啊,什么关系?」祖父插话。「你管管他吧,弗拉狄米尔。我想休息一下,最近你儿子够让我操心了。」
祖父动身离开,留我和儿子两人独处。
儿子全身湿透地站在我的面前,因为让我们担心而显得难过。我不想再责备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瓦洛佳先开口:
「爸爸,我跟你说,爷爷说过核废料贮存场暗藏很大的危险。根据机率论,这些贮存场可能会对很多国家和民众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甚至整个地球都无法幸免。」
「当然有这个可能,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大家觉得问题解决了,但危险依旧存在,那就表示方向错了。」
「就算错了又怎样?」
「爷爷说,我要找到正确的解决办法。」「所以你找到了?」
「现在找到了。」
九岁的儿子站在我的面前,全身湿透、手掌烫伤,却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他以冷静而自信的语气谈论如何解决贮存核废料的问题。这太不寻常了,毕竟他又不是科学家,不是核物理学家,甚至没受过正规教育。太奇怪了。一个全身湿答答的小孩站在泰加林的湖岸,谈论核废料的安全贮存办法。我不期待他能说出多有效的解决办法,不过为了和他继续说话,我就问他:
「所以你对这个难题想出了什么具体的办法?」
「比较很多解决办法后,我觉得分散是最有效的。」
「我不懂,分散什么?」
「核废料,爸爸。」
「怎么分散?」
「爸爸,我发现少量的辐射完全不危险。到处其实都有少量的辐射,我们的体内、植物内、水中和云里都有。但如果辐射集中在同一处,就会带来真正的危险。爷爷说的那种贮存场是人类刻意把核能物质集中在同一个地方。」
「这大家都知道。核废料会送到特别建造的贮存场,这些地方戒备森严,不会让恐怖份子得逞。也有训练有素的人员随时监控,确保贮存技术不会失灵。」
「说得没错,爸爸,但危险依旧存在。灾害在所难免,原因就在于有人抱持特定的想法,把错误的决定强加在人类身上。」
「儿子,这个问题有科学机构在研究,他们的学识都很渊博。你不是科学家,你不懂科学,不可能解决这么重要的问题,要也是由现代科学解决。」
「但结果呢,爸爸?你要知道,正是现代科学的方法使人类承受巨大的风险。我知道我没上学,不懂你所说的科学,但是……。」
他不再说话,低下头来:
「什么但是?为什么不说话了,瓦洛佳?」
「爸爸,我不想上你说的那种学校,不想读你所说的科学。」
「为什么不想?」
「爸爸,因为正是这种科学造成灾难的。」
「但没有别种科学了。」
「有的。阿纳丝塔夏妈妈说过,事实只能靠自己判断。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所以我正在研究,或者说是判断——我不知道怎么说比较精确。」
「哇,他对自己的想法真有信心。」我心想,接着问他:
「那你觉得发生灾难的机率有多少?」
「百分之百。」
「你确定?」
「从机率论和无人对抗这种毁灭性思维这点来看,大灾难是无法避免的。建造大型核废料贮存场就跟制造大炸弹没有两样。」
「所以说,你的思想正在对抗这种思维吗?」
「是的,我已经把我的思想释放在空间中,它会战胜的。」
「对于安全贮存核废料的问题,你想出了什么具体的办法吗?」
「所有集中在大型贮存场的核废料必须分散,我是这样想的。」
「分散?是说分成几十万或甚至几百万个小粒子吗?」
「是的,爸爸。」
「还蛮简单的,不过最大的问题来了,要把这些小粒子放在哪里?」
「祖传家园,爸爸。」
这个难以置信的回答让我始料未及,我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几乎用吼地说:
「胡说八道!你想的办法根本乱来,瓦洛佳。」
我接着想了一下,才用比较和缓的语气说:
「如果把核粒子分散各地,自然可以避免全球浩劫,但是这样会让数百万个选择住在家园的家庭陷入危险,毕竟大家都想住在没有污染的地方。」
「是啊,爸爸,大家都想住在没有污染的地方,但现在地球上几乎没有这种地方。」
「泰加林这里也不算吗?」
「这里只是相对干净,但不是最完美、最原始的,现在没有什么完美的地方了。云会把其他地方的酸雨带来,这里的花草树木正在与它对抗。但毕竟脏乱的地方只会一天比一天脏,而且这种地方会越来越多。所以才说不要逃避问题,现在就要对抗它。妈妈说过:
『我们要自己创造干净的地方。』
「在一堆可行的办法中,我的思想只挑了一个,没有其他的办法。我的思想告诉我,把核废料分散成小粒子,贮存在家园中,这样才是比较安全的作法。要驯服它,让它为生活带来好处。」
「但要放在家园的哪里?仓库?保险箱?还是把这种辐射胶囊埋在地窖?你的思想有给你提示吗?」
「胶囊埋在土里的深度不可以小于九公尺。」
我后来仔细思考儿子的提议,虽然乍听之下不可思议,但我越想越觉得其中还是有点道理。至少他提的核废料存放办法真的可以完全避免大规模的灾难。至于对实际家园的污染,其实是可以避免的,甚至还能享有好处。说不定科学家可以想出类似迷你反应炉或其他相似的东西。
我突然灵光一闪。太棒了!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原因,可以解释为什么一定要把核废料分散存放。钱啊!国外政府为了处理这些核废料而投入大笔资金,把钱拿来建造贮存场、聘请训练有素的人员,以及维护整个安全系统。部分的经费却常常石沉大海,那倒不如把这些钱分给每个存放核废料胶囊的家园。太棒了!这不仅保证安全,家园的人还能从中获利。
现在谁都不能保证核废料安全无虞,就算住家离贮存场很远也是一样。乌克兰的车诺比核灾发生后,不只乌克兰的领土受到污染,就连俄罗斯、白俄罗斯也遭殃。云把污染物带到几百公里、甚至几千公里外的地方。
因此,儿子的提议目前虽然只是构想,还需要加入细节,但仍值得仔细考虑。不只是科学界和各国政府,最重要的是整个社会都要好好思考。
我走在湖边想得入神,完全忘了儿子的存在。他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我。他所受的教养不让他把我叫住,打断别人思考在这里是不被允许的行为。
我决定换个话题。
「所以你整天都在思考各种问题啰,瓦洛佳?你没有任何任务要做吗?有人指派工作给你吗?」
「工作?指派?我都是想做什么就做。工作?爸爸你说的工作是什么意思?」
「工作啊……就是你做完一件事后,别人会付你钱的那种。帮全家人做事也算,像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爸妈要我照顾兔子。我照顾它们、拔草喂它们,还有清笼子。兔子是家里的收入来源。」
瓦洛佳听完我举的例子后,突然有点兴奋地说:
「爸爸,那我给你看我派给自己的一个任务,一个让人很开心的任务,再由你判断那算不算工作。」
「告诉我吧。」
「走吧,我想让你看一个地方。」
第三章节.小雁,小雁,嘎嘎嘎!——抑或我们失去的超级知识
我和儿子离开岸边,他走在前面,但样子变了,从刚才的理性和专心变成开心和兴奋,有时还边走路边转圈或跳到空中,飞快地跟我说:
「我没照顾过兔子,爸爸,我做的是别的。要怎么说呢?生育吗不是。创造吗?也不太适合。啊,我记得了,你们是说孵蛋,所以我在孵蛋。」
「你在孵蛋?什么意思?那是母鸡或其他鸟类的工作。」
「这我知道,但我必须自己孵。」
「为什么?从头到尾告诉我吧。」
「好,从头到尾。顺序是这样的。」
「我请爷爷帮我找几颗野鸭和野雁的蛋,爷爷一开始虽然有点抱怨,但三天后还是带了四颗大雁蛋和五颗比较小的鸭蛋给我。
「后来,我挖了一个小洞,底部铺上鹿粪堆肥和小草,再用干草盖住,最后把爷爷给我的蛋全部放上去。」
「堆肥是做什么用的?」
「保温,蛋必须保温才会孵化。上方也要保温,所以我有时会亲自趴在上面,用肚子盖住小洞。如果太冷或下雨,我会叫熊躺在上面。」
「熊不会把蛋压破吗?」
「熊的体型虽然很大,但孵蛋的洞很小。它躺在上方,而蛋在底部。我也会叫母狼保护蛋,或是自己睡在旁边,直到蛋开始孵化。亲眼看到孵化真是开心,不过有些没有孵出来。我拿的九颗蛋孵出了两只小雁和三只小鸭。我喂它们草的种子和敲碎的坚果,还亲自喂它们喝水。每次我喂它们的时候,都会邀请栖息在附近的动物来看。」
「为什么?」
「要让它们看到我是怎么照顾的,它们才知道不能碰这些小雁和小鸭,应该要保护它它们。我自己也睡在孵化雁和鸭出来的地洞旁边,但如果晚上太冷或下雨,我会叫熊睡在一旁,好让它们可以依偎在温暖的毛里,这样对它它们很好。
「如果按照顺序,接下来是……我在地洞的周围插上木桩,用树枝绑成围篱,巢的上方再用树枝盖住。小雁和小鸭长大学会爬出地洞后,我会沿着它们的巢绕圈,断断续续地吹口哨:嘘——嘘——嘘。它们会立刻爬上来,跑在我的后头。它们也会试着追熊,但我训练它们不能这么做。熊可以走很远的路,但它们可能会死掉。
「不过它们都平安长大、长出羽毛,也会飞了。为了训练它们,我把它们抛到空中。后来它们就开始自己飞,但最后都会回到自己的巢里。
「到了秋天,很多鸟类都会集体南迁。我那几只长大的鸭子跟着鸭群,雁跟着雁群,全部飞往温暖的地带。
但我猜测,几乎完全相信它们一定会在春天回来。它们果真回来了。噢,真是太好了,爸爸!它们回来时,我听到它们开心地发出嘎嘎声。我跑到它们的巢,也发出嘘嘘声。我喂它们吃草的种子,还有我事先捣碎的坚果仁。它们从我手上叼走食物,让我好开心。四周的动物因为我的叫声跑来,也跟着很开心。你看,爸爸,我们到了,你看!」
两醋栗丛间有个隐秘的地方,我在那里看到儿子所筑的鸟巢,但旁边什么动物也没有。
「你说它们回来了,可是我什么也没看到。」
「它们现在不在,飞去散步或去找东西吃了,所以不在这里。不过你看,爸爸。」
瓦洛佳推开树枝,开出小缝让我看三个凹下去的鸟巢,其中一个有五颗小蛋,看起来是鸭蛋。另一个巢有颗比较大的蛋,是雁蛋。
「哇,表示它们真的回来了,还下了蛋……只是不多。」
「是啊!」瓦洛佳兴奋地大喊,「它们回来还下蛋了。如果我从它们的巢拿走几颗蛋,再多喂它们几次,它们还会下更多蛋。」
我看着儿子开心的神情,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兴奋,于是问他:
「为什么你这么开心,瓦洛佳?我知道你们都不吃蛋,爷爷和你妈都不吃,所以你做的不能叫任务或工作,因为没有带来实质的好处。」
「是吗?但还是有人吃蛋呀。妈妈说,只要是动物愿意给人的都可以使用,特别是还不习惯只吃植物性饮食的人。」
「你在这里的行为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一定要这么做,住在家园的人才不会为了农事而过于烦恼,甚至几乎不用烦恼。这样一来,他们才有时间思考。这是可以办到的,前提是你要了解造物者创造世界的用意。我很喜欢思考祂的思想这门科学,这是最伟大的科学,人人都应了解。举例来说,我们要明白为什么祂让鸟在秋季南迁,但为什么不留在温暖的地带,反而会飞回来?我想了很久,最后猜祂这么做是因为祂不想让人类在冬季时过于忙碌。冬天时,鸟类没办法自己找到食物,所以迁徙到别的地方。但它们不留在南方,而是回来帮助人类。这是神的巧思,人还要多多理解造物者的用意。」
「瓦洛佳,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鸭和雁可以栖息在一座或多座家园、下蛋、自己找食物吃,秋天南迁,春天又飞回来?」
「是的,我亲眼看到了。」
「我知道你看到了,但我有一个疑虑……可能会让你沮丧,但我还是要说出事实,这样你才不会因为你提出的见解而被人嘲笑。」
「告诉我事实,爸爸。」
「有一种科学叫经济学,经济学家会计算生产各种商品的最好方法。就以这些蛋为例,我们的世界盖了很多鸡舍,大量的母鸡养在同一个地方。它们下蛋后,蛋被送到商店,人再去商店选购,想买多少就买多少。这一切都是为了确保每一颗蛋耗费最少的劳力和时间。」
「什么是劳力,爸爸?」
「生产每一颗蛋需要用到的资源和时间,需要仔细思考怎么做比较有效、比较好。」
「好,我试着想想看,爸爸。」
「只要全面思考,自然就会明白。不过计算会用到统计数据,我再想办法找经济学家要资料。」
「但我现在什么都可以算出来,爸爸。」
瓦洛佳皱了一下眉头,或者是在思考。过了一分钟后,他说:
「负二到无限。」
「这是什么公式?什么意思?」
「神圣经济的效率是用无限的数字表示的。现代人的经济学一开始就是负二了。」
「你的计算方式好奇怪,我不明白。你可以解释一下怎么算的吗?」
「我把现况当做基准设为零,鸡舍耗费的所有成本,包括建造、维护、把蛋送到商店,全部算起来等于负一。」
「为什么是负一?这些成本应该用卢布和戈比表示。」
「货币单位是永远相对的,随时都会改变,所以在这个算式中不重要,要一起归在『负一』这个任意值中。无论成本多少,如果从零开始计算,都能以负一表示。」
「那另一个负一是怎么来的?」
「是品质,那些蛋的品质不可能好。不自然的饲养环境、缺乏多样的饲料一定会使蛋的品质下降,所以才有另一个负一,最后总合为负二。」
「好吧,假设你说得没错,但你的方法还是会耗费大量的时间成本。瓦洛佳,你告诉我,照你说的那样,你前后花了多少时间孵蛋、喂鸭和雁,以及照顾它们?」
「九十天,包括晚上。」
「所以就是九十乘以二十四小时,最后只得到几十颗蛋,而且要到来年才有。对住在家园的人来说,到市场买小鸭或小雁方便多了,冬天时还能用孵蛋机,它们过四五个月就会下蛋。到了来年冬天前,它们通常会被宰掉,因为它们的下蛋能力快到第三年时会变差。宰掉后,再养一批新的,这就是科技。」
「但这种办法只会不断造成负担,爸爸。你每天都要喂它们、储存饲料过冬,每隔一年就要养一批新的。」
「是啊,要喂它们、养一批新的,不过多亏现代的技术,这比你的方法省力多了。」
「但我的九十天会产生一种永远的机制,鸟儿回来后自己养育后代,教导它们如何与人类相处、如何飞回故乡,往后数千年都会如此。人类创造这个机制后,会一代传一代……为他们带来一小部分的神圣经济。九十天生产一颗蛋的成本经过一百年后,只会变成几分钟,而且逐年减少。」
「但还是有一些成本你没有算到。」
「那些成本会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抵销,这种力量带来的意义不输给鸟儿产下的蛋。」
「什么力量?」
「春天时,鸟儿再次从遥远的国度回到故乡的森林,大家看到它们都会很开心。它们带来正面又愉悦的能量,很多人的疾病会不翼而飞。但如果它们除了从南方飞回来外,还直接飞到住在家园的你面前,用开心的鸟鸣或兴奋的歌声迎接你,能量还会增强九十倍。它们的歌声不只给人带来欢乐和力量,也让人周遭的世界受惠。」
瓦洛佳说得很有自信,一副受到启发的样子。看起来再继续跟他争论不太明智,所以我装出沉思或暗自思考的模样。我感到有点沮丧,发现自己没有能力教他,甚至给他一点建议也无能为力。
他在这里受到什么奇特的抚养和教育?我的儿子站在我的面前,我却觉得他是来自不同星球或文明的小孩。
他对生命有不同的看法,抱持的观念和思考的速度也与我们不同。他能在转眼间做出计算,而且即使我用电脑计算一年,他的答案显然也比我的精确。他脑中的东西似乎与我们颠倒,或者这样说比较正确:我们到底把生命扭曲成什么样子了?生命的概念与意义都不像样了,所有灾难都因扭曲的生命而起。
虽然一定是这样,但……我还是想知道自己能帮儿子什么,但怎么帮?不再奢望的我,冷静地随便抛出一个问题:
「我会再想想看你所说的经济,说不定你是对的……不过你告诉我,儿子,你在这里做了很多事情,而且乐在其中,但你有没有遇过什么问题?」
瓦洛佳深深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沉默了一下才回答:
「是啊,爸爸,我的确有个满大的问题,而且只有你能帮忙解决。」
瓦洛佳看起来难过,我反而很高兴,他终于需要我帮忙了:
「你所说的大问题是什么?」
大问题
「爸爸,你还记得你上次来的时候,我说我长大后要去你们的世界吗?」
「记得,你说要来我们的世界找一个宇宙女孩让她幸福、与她一起创造家园、养育孩子。我记得你说过,所以你没放弃这个想法吗?」
「没有。我常常想到未来、想到那个女孩和家园。我还仔细地想象她与我一起生活的时光,你和妈妈会来作客,亲眼见证我和这个女孩创造的梦想成真。」
「那你的问题是什么?害怕找不到那个女孩吗?」
「不是。我会找她,而且一定找得到。走吧,我再带你去一个小空地,你就会明白、感受得到我的问题。」
我和儿子走到阿纳丝塔夏空地隔壁的小空地。我们走到空地中间,瓦洛佳请我坐了下来,自己用双手凑在嘴边拉长音地大喊:「啊——啊——啊——。」他先往一个方向大喊,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才过两三分钟,空地四周的树顶开始出现沙沙声,好几只松鼠在树枝间迅速跳动,最后聚集在一棵雪松树上。一些松鼠直接坐在树枝上看着我们,有些松鼠显然比较好动,一直在树枝间跳来跳去。
又过没几分钟,矮树丛间跳出三匹狼。它们坐在空地边缘,也往我们的方向看。
一只貂在狼群三公尺外的地方趴着。接着出现两只山羊,它们没有趴下,而是站在空地边缘盯着我们。不久后,一只鹿走到空地,最后出现了一只大熊。它嘣嘣地穿过矮树丛,也立刻坐在空地边缘。它依旧急促地喘气,舌头还滴着口水,大概是从大老远跑了很久过来的吧。
瓦洛佳一直站在我的背后,双手放在我的肩上。他接着往外走了几步路,拔了一些草,回来跟我说:
「爸爸,张开嘴,我喂你一些草,让它们看见我亲手喂你,它们才不会因为看到陌生人而紧张。」
我把他拿来的草放进嘴巴开始咀嚼。
瓦洛佳坐在我的身旁,把头埋进我的胸口对我说:
「爸爸,摸摸我的头发,这样它们就会完全冷静下来。」
我开心地摸着他淡褐色的头发。后来他坐回旁边,开始解释:
「爸爸,我知道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像是一个给人类儿子的摇篮。世界上的植物、空气、水和云都是为了人类而生,动物也满怀欣喜地准备为人类效劳。但是我们都忘了这点,所以现在必须明白,动物可以服务什么、它们的任务和使命是什么。现在很多人都知道狗可以看守房子、寻找不见的东西或顾家,猫可以抓到偷吃食物的老鼠,而马可以载物。但是其他动物也都有自己的使命,我们必须了解。我一直在寻找、了解眼前这群动物的使命。它们现在全部坐着等我的指令。从开始与它们相处、理解它们的使命到现在三年了。以那只熊为例,它的大熊掌很有力气,可以挖出贮藏食物的地洞,把食物放入地洞,之后再把食物挖出来。它也懂得怎么从树洞取得蜂蜜。」
「这我知道,瓦洛佳,阿纳丝塔夏跟我说过,以前的人把熊当作家里的帮手。」
「妈妈也跟我说过,不过你看我教了这只熊什么。」
瓦洛佳起身,往熊的方向伸出右手。它弓起身子,看起来还停止呼吸了。瓦洛佳拍了大腿一下,那只大熊便迅速地跑了过来,趴在儿子的脚边。瓦洛佳蹲在它的大头旁,拍了拍后搔搔它的耳后。熊开心地低吼了几声。瓦洛佳站起来,熊也立刻跳起身,专注地观察儿子的一举一动。
瓦洛佳走到空地边缘,拿起一根枯枝插在离我约十公尺的地方,接着回到空地边缘,走向一棵高约一公尺的小雪松,摸了树干后拍手两次。熊立刻冲到雪松旁闻一闻,接着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儿子坐回我身旁的草地上,我们开始观察眼前的景象。
熊闻了小雪松一会儿,接着往后退了几步,彷佛在测量什么。它又跑到瓦洛佳把枯枝插进土里的位置,突然用前掌挖起土来。
它用强而有力的爪子挖土,不到几分钟就挖出直径约八十公分、深半公尺的洞。它看着自己的杰作,甚至把头埋进洞里,似乎在闻味道。
它后来跑向瓦洛佳指定的雪松,挖起周围的土。等到周围好像变成一道壕沟后,它用后掌坐在树旁,前掌伸进壕沟,连着大块的土壤拔起雪松。接着它起身,前掌抓着那一大块土,用后掌走到刚刚挖洞的地方。它小心翼翼地坐下,把雪松放进洞里,结果洞的直径多出十五公分。它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目前的成果,接着又拔起雪松放在旁边,再填一些土后才把雪松种回去。大功告成。
熊再度后退看着自己的杰作,看来很满意的样子,因为它走回已经种下去的雪松旁,开始用土填满雪松周围的空隙。它从地上舀起土,塞进空隙后用前掌拍一拍,把雪松周围的土铺平。
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很有趣,但我之前就看过松鼠把干香菇和坚果拿给阿纳丝塔夏,以及几只狼与她一起玩乐、帮她抵挡野生狗群的攻击。
除此之外,现在很多人都能去马戏团看表演,欣赏动物耍出各种花招。我家的小狗松儿也会开心地执行很多命令。
我在泰加林空地所看到的,乍看很像马戏团表演,只是不在高空围着网子的表演场内,而是在大自然中。表演者也不是关在狭窄兽笼的马戏团动物,而是自由自在的泰加林栖息者,或者说它们是野生动物。我们可能觉得它们是野生的,但对儿子而言,它们是朋友和帮手,就像我们的宠物一样。
然而,两者仍有一个神秘而不可思议的差异。
宠物和家禽的忠诚是因为人让它们有吃有住。去看马戏团动物表演的人应该也会发现,驯兽师每次在狮子或老虎成功完成指令后,都会从腰间的袋子或口袋拿东西给它们吃。
马戏团的动物一生关在笼里,无法自己觅食,完全依赖人类。但在泰加林这里,动物完全自由、有能力觅食及寻找栖身之所。虽然如此,它们还是亲近人类,而且不只亲近,听到呼喊后还会全速冲向人类并执行指令。它们总是迫不急待,甚至带点服从地执行指令,为什么?它们可以得到什么回报?瓦洛佳没给熊任何食物,但熊比马戏团动物吃到食物后的表情开心好几倍。
依照瓦洛佳指令种树的熊站在原地,不断变换前后掌的重心,专注地看着他,彷佛还想再做一次或执行别的任务。这还真是奇怪,一只巨大的泰加林熊这么希望为人类做点什么,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孩子。
瓦洛佳不打算再给熊新的任务,而用手势示意它过来,双手摸摸它嘴边的毛,稍微弄乱了一下,接着拍拍它的嘴巴说:「你做得很棒喔,不像山羊那样。」它心满意足的低吼,听起来这只看似凶猛的野兽开心到不行。
阿纳丝塔夏说过:「人类可以散发看不见却有益的能量,地球上的所有生命都需要这种能量,就像需要空气、阳光和水一样。即使太阳的光线也不过是人类伟大能量的反射。」
我们的科学发现很多能量,甚至知道如何自行发电、分离原子及制造炸弹。但我们的科学对于人类散发的能量——种更有意义、更重要的能量,又有多深的研究?而且是用什么方式研究?整个科学界有研究这种能量及其神秘潜能的学派吗?有人研究人类整体的潜能,以及人类在全世界和全宇宙中的使命吗?
或许有人不择手段地阻碍人类了解自己?没错,就是阻碍。
不可能,人类的使命怎样也不可能是耗费几年的光阴,待在赌场或酒吧喝伏特加,或者站在商店的收银台后或待在主管办公室里,也不可能是当超级名模、总统或流行歌手,这些都与人类的最大使命毫无关系。
但就是有某个神秘的他,强调这些现代职业和赚钱才是人生大事,大部分的电影和电视节目都在谈论这全没有提到存在的本质,只是把人变成一个个笨蛋。
这不正是战争永远打不完的原因吗?不正是地球污染越来越严重的原因吗?人类看不到生命的意义而迷失自我,于是靠着伏特加和毒品度日。
谁能阻止地球现在的堕落?科学吗?但它袖手旁观。宗教吗?哪一种?有结果吗?或许每个人都该好好反省,为了自己!想要反省就得学会思考,但要在哪里?什么时候?毕竟我们每天都在汲汲营营地生活。
就连稍微试着思考人类存在的意义都会受到干扰。贩卖半裸体的淫秽杂志,好啊!享受变态的性行为,好啊!展现并讨论变态的兽性,好啊!报道并讨论嫖妓,好啊!而越来越少人去触及人生的意义和使命,那些渐渐变成了禁忌的话题。
我停止思考并望向儿子,他坐在旁边的草地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想他大概还想给我看什么东西,于是我问:
「你刚在跟熊说话时提到山羊,那是什么意思?」
「爸爸,我怎样也找不到它们的使命。」
「为什么要特地找?大家都知道山羊的使命就是给人羊奶。」
「是啊,羊奶,但说不定还能教会它们什么。」
「还能教什么?为什么要教?」
「我一直在观察它们,山羊会咬掉树木和树墩的树皮,也能咬断灌木的树枝。如果让它们生活在家园中,会对里面生长的植物带来危险。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试着教导它们修整家园的绿色围篱。」
「修整?」
「是的,爸爸,修整。毕竟人类也会为了美观修剪灌木丛,修成平面的墙或有造型的图案。爷爷说你们把这称为造景,可是山羊完全不知道我要它们做什么。」
「你怎么教它们?」
「现在就让你看。」
瓦洛佳拿起用荨麻纤维编成、约三公尺长的绳子,一端绑在一棵小树,另一端穿过灌木丛。他接着用手示意两只山羊过来,分别摸摸它们后,摸了一下灌木,甚至亲自咬断一个树枝。他对山羊说了些话,它们开始精力充沛地咬着灌木的树枝。每当它们接近绳子标示的界线,瓦洛佳都会拉拉绳子,发出表示不行的声音。它们会停顿一下,伸长嘴巴,一脸疑惑地看着儿子,接着又咬起灌木的树枝,不理会绳子。
「你看,爸爸,没有用。它们不知道自己要沿着绳子把灌木丛修整整齐。」
「我看到了,所以这就是你所说的问题吗?」
「这不是主要的问题,爸爸,是别的。」
「是什么?」
「爸爸,你看到了每种动物听到我的呼叫时,都很开心地跑向我吗?」
「看到了。」
「我和它们合作好几年了,它们已经习惯和我沟通,而且只和我一人。它们都很期待互动、期待爱抚,可是如果我要去你的世界,它们一定会很想我,不会有人亲近它们,不会有人叫它们靠近或给它们任务。我觉得与人沟通、为人效劳已经变成它们生活中最大的意义。」
「它们不能和阿纳丝塔夏沟通吗?」
「妈妈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人好的动物,而且她很忙,没有时间顾到所有动物。
「但是这些,」瓦洛佳比着仍坐在空地边缘的动物,
「是我亲自挑选的动物,我自己一个人和它们合作了好几年。三个月前,我请爷爷在我训练的时候也要在场,虽然他有点怨言,但还是每次都在。但在不久前,他说他不能取代我。」
「为什么?」
「爷爷跟我说:『我不像你一样,我对训练没什么兴趣。』接着又开始唠叨,说我不应该花这么多时间在每只动物身上,不应该这么常给动物爱抚;说这些动物不仅把我视为领导者,也把我当作小孩,因为年纪比较大的动物都是看我长大,还当过我的保母。总之,我犯了一些错,现在必须改正,但我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改正。」
我看着仍坐在空地的动物,它们看起来都在等待瓦洛佳给予指示或任务。我想象它们会有多思念瓦洛佳,就像我的小狗松儿在我离开郊区小屋几天或几个星期后,也会非常想我。松儿有个温暖的狗屋,我没有把它绑起来,它可以在田间、森林里或村里乱跑。我还有位邻居每天喂它,煮粥给它吃、拿骨头给它咬。但邻居跟我说:「它很想您,弗拉狄米尔先生。它常常坐在门边看着您回家的马路,有时还会悲鸣。」每当我回家时,松儿都会直接冲向我,磨蹭我的双脚,有时还欣喜若狂跳上来,试图舔我的脸,用脚弄脏我的衣服。我不知道怎么教它收敛自己的情绪。
但坐在空地的这些动物……它们在我们对话时,一直安静地看着我们。它们想要什么?又没有人强迫它们这样坐着或等待人类的指令……天啊……我的脑中突然清楚浮现一个想法,让我的心震了一下。不是只有这些坐在泰加林空地的动物……而是地球上的所有动物都有自己的使命,都在期待与星球的最高存在——人类——接触。它们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帮助人类完成最高的使命。它们和星球上的所有生命一样,都是神为了帮助人类实现伟大的任务而创造的………但是人类………
我看着坐在泰加林空地的动物,终于明白儿子真的遇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没办法直接丢下这些动物不管,但也没办法抛弃与一位女孩打造家园的梦想。
「没错,瓦洛佳,这真是一个大问题。看来无解了,没有办法。」我对儿子说。
「有一个办法,爸爸,但不是靠我解决。」
「不然是靠谁?」
「只有你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爸爸。」
「我?怎么可能?我无能为力啊,儿子。」有解决的办法
「爸爸,只要你愿意,就能帮我。」瓦洛佳小声地说。
「你真的这样认为?但你知道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你可能觉得要靠我,但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坐在草地上,儿子站在我的面前,以哀求的眼神看着我,动着嘴唇似乎在说什么。从他的嘴唇看来,他很小声地重复同一个词。后来,他眼神没有移开,清楚地说出这个词:
「妹妹。爸爸,我求你,求你和妈妈生个妹妹给我。我会亲自照顾她长大,它们都会帮我,我们不会让你和妈妈操心。等她长大一点后,我会教她,把一切都告诉她,让她留在我的空间,与我的动物待在一起。爸爸,和妈妈替我生个妹妹吧,但当然要你没有生病……或者不累,当然要你可以才行。爷爷跟我说过,你们世界的生活方式、不宜呼吸的空气和肮脏的水源让人经常生病、老得很快。爸爸,你已经五十出头了,但如果你累的话……没什么力气的话,请给我三天的时间,只要三天就好,我替你准备所有东西,让你恢复大量的元气。」
儿子越讲越激动,而我打断他。
「等一下,瓦洛佳,你冷静一点。没错,我是有点疲累,但我想我还是有力气的。重点不是这个,原则上我不反对为你添个妹妹,但要生小孩,必须父母双方同意才行。」
「爸爸,我很确定,我知道妈妈一定不会拒绝。如果你同意,就别浪费时间了,开始准备生妹妹吧。我研究过了,爷爷也帮了我很多忙。我都算好了,一切准备就绪。你和我待三天三夜,哪儿都不去,也不要因为任何事情分心,爸爸。这样你就能恢复能量和力气。」
「为什么你觉得我没有足够的能量和力气,瓦洛佳?」
「我没有觉得不够,不过可以更多。」
「好,我就在你这里待个三天,但得先让妈妈知道。」
「爸爸,让我自己跟她解释。我说我们要一起做一件事情,她就不会追问或反对了。」
「好吧,那开始吧。」
我甚至开始好奇,儿子到底准备了什么,可以让人在三天内恢复大量的力气和能量。我先预告,他为我准备的流程看起来虽然奇怪,但到了第三天,我的感受却是难以言喻。说人年轻十几二十岁并不恰当,我的外表虽然只年轻了五岁,但体内……我体内的运转模式似乎不同了,我不仅有了全新的力量,周遭的世界也变得有点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