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我那样做了。大卫就娶了一位寡妇——亚比该,优秀的有教养的以色列女人。因此我也迎娶了一位具有高贵血统的寡妇。”
法利赛人自知是作茧自缚了,狼狈地退回到人群里。但是神殿的人们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问题接踵而至,伊萨也唇枪舌剑,矛头直指法利赛教徒。其中有个穿着祭司装束的人,开门见山地质问伊萨:“我听说你和你的弟子违反神殿的传统,为什么他们在吃面包前不洗手?”
听过上一轮的辩论,人群活跃了起来,有些人对伊萨的话并不赞同,他知道一定要顶住。这些耶路撒冷人和加利利人以及异邦人不同。城市里的人需要实际行动。他们可能想要跟随一个能带领他们远离奴役的王者,但是他必须先证明自己的力量和价值。
伊萨发出浑厚的声音,他不像是在为拿撒勒人辩护,而是指责那祭司道:“你凭什么用你的传统僭越上帝的戒律?你这伪君子。”伊萨已经在公开责难法利赛人了,他的话在神殿前回荡:“我的表兄约翰称你们是毒蛇,简直一点都不错。”提起施洗者是一个好办法,能帮他获得人群中保守者的支持。“大家都知道,约翰是以赛亚的化身,而以赛亚说过‘这些人嘴上说尊敬我,但是心里远离我’,现在我明白了, 你们法利赛教徒表面上干干净净,内心却充满贪婪和邪恶,难道上帝没有创造表里如一的人吗?”伊萨抬高他的音量最后指出,“这就是我的拿撒勒人和这些祭司的差别。”伊萨说:“我们关心的是灵魂的清洁,我们会在尘世中建起上帝的王国,如同在天堂 一样。”
“你这是在亵渎圣殿的神明!”人群中有人叫道。接着爆发了巨大的轰鸣——有人同意,有人反对。
人群中的喧嚣与躁动越来越难以遏止。玛丽从所在的神殿殿墙边的一处高地看去,起初还以为那纯粹是对伊萨大胆言语的反应。确实大部分耶路撒冷人的惊愕来源于此。可原来是有几位拿撒勒门徒正推开人群挤到伊萨面前,他们带来了一批久仰伊萨治病神迹的男男女女。这些人都是些命运悲惨的可怜虫,或盲或瘸,不被当作人看待。
当这些残疾人走过神殿商道时,兑钱商和小贩提出了抗议。这是他们最有利可图的一周,而他们妨碍了神殿前的生意。当一位盲人撞在商人的桌子上,打翻了桌上的器物时,商人勃然大怒。他拿了一根棍子,跟在盲人身后追打,一直把那可怜人追到了拿撒勒人面前。伊萨上来帮那盲人,将他轻轻地扶到自己腿上,对他耳语了一阵。他示意门徒们将伤残的人们带到一边,转身来到刚才攻击盲人的残暴的商人桌前。他大喝着,好让自己的声音能被愈加喧闹的人群听见:“律条中规定,神殿是祈祷者的家园。你却将这里变成了贼窝!”当伊萨走过神殿的商道时,其他的商贩向他挑衅地叫骂着。眼看这里已经混乱不堪。伊萨举起他的手来,要求他的门徒跟随他来到商道前,将不幸的老弱病残们带上来。伊萨给他们逐一治疗,第一个受治的就是那盲人。
神殿前聚集的人数越来越多。除了来听伊萨大胆的言论,或许还因为他们——耶路撒冷的男人女人对这个在很短的时间内治愈数十位病人的拿撒勒人非常好奇。玛丽即使站在高处,也看不到他了。塔玛尔与约翰两个小家伙看到这热闹的场面,也站不住了。玛丽不再隔岸观火,带着孩子走进市场。
当他们走在石子路上,玛丽看到前面有两名穿黑色长袍的法利赛教徒。她肯定无意中听到他们说起了伊萨的名字,她拉紧披纱挡住大半张脸,将孩子推向前,自己紧跟着。那两人公然地谈论着,不过说的是希腊语。他们可能以为周围的老百姓们不会听懂更高级的语言。不过,玛丽作为一名受过良好教育的贵妇人,本身就能讲一口流利的希腊语。
当其中一人转身向他的同伴说话时,她听得一清二楚,“只要这个拿撒勒人活着,我们就没安生日子,越早干掉他,对我们越早清净。”
玛丽在市场里看到巴多罗买,他被派来为其他的门徒们置办口粮。玛丽让他回伊萨那去,告诉他和门徒们,今晚不能在约瑟夫家住了。为了伊萨的安全,他们得离开耶路撒冷。玛丽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去曾经与拉撒路和马大在伯大尼一起居住过的家。它与耶路撒冷保持着安全距离,回到城里用不了多久,而想撤离也很容易。
当天晚上,伊萨与玛丽和孩子们在伯大尼相见。有些门徒和他一起来住在拉撒路家,其他人被安排在他信赖的朋友,邻居西门家里。几年前,就是在西门家,玛丽违背了拉撒路和约翰,引来了一场灾难。晚上,使徒们又聚在一起,讨论当天发生的事情,并计划着如何应付将要发生的情况。
玛丽很担心,她感觉今天在耶路撒冷发生的事情有利有弊。利是大家看到卓越的拿撒勒人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也是穷苦人的保护神;弊是像今天这样站出来批评神殿和他们的传统是难以见容的。她重复了在市场上偷听到的两位祭司的谈话。她正说着,犹大从睚鲁家赶到这里,他带来了更多消息。
“她说得对,耶路撒冷对于你已经变得非常危险,”他对伊萨说,“睚鲁说该亚法和亚那要求将你作为渎神者处死。”
彼得恼羞成怒。“胡说!”他啐道,“伊萨从没有说过一句亵渎神明的话,这个罪名完全不成立。他们才是渎神者,这些毒蛇!”
伊萨显得并不在意。“没关系,彼得,祭司们没有权力判人死刑,”凭着对庙法的充分了解,他告诉他们说,“只有罗马人可以,而罗马人并不承认戒律中亵渎神明这条罪。”
关于随后几天准备采取的最佳行动方案,大家讨论到深夜。玛丽想让伊萨离开耶路撒冷一天,避一避城市里的风头,但是他不听。随后的几天里,伊萨惊世骇俗的言论、不同凡响的医术将在耶路撒冷传诵,会有更多人来到这里。他不会让专程到耶路撒冷来见他的人失望,也不会屈服于祭司的压力。现在,他需要比以往更像一名领袖。
第二天,玛丽决定与马大和孩子们一起留在伯大尼。怀胎的负重越来越明显,匆忙往返于伯大尼的长距离行程让她非常疲惫。孩子们在家里玩得不亦乐乎。她却想着伊萨在城里可能遭遇的危险。
玛丽坐在花园前方,看塔玛尔在草地上玩耍。突然注意到一名女子正向房间走来,她用黑色的披纱将脸和头发严实地遮盖着,玛丽根本看不出来客是生人还是熟人。或许她是马大的朋友,又或者是玛丽不认识的新邻居。
女人走近了,玛丽能听见窃窃的笑声。“怎么了,我的姐妹?过这么久,不认识我了?”女人将披纱揭开,原来是希律公主莎乐美。她已经不是过去那张圆圆的娃娃脸,而进入了女人最娇艳的花季。玛丽跑上前,两人相拥了很久。约翰死后,让人看到莎乐美与拿撒勒人在一起对于她是很危险的。她的出现,对于伊萨也会产生危险。如果他们想争取约翰信徒,就不能带着这个女人。因为即使她不能为约翰的死负责,也始终对约翰的被捕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人们还在咒骂她。
对两人来说,被迫分开都是很难的。莎乐美难过的是她不能完成女祭司的课业了,而且必须和她已经比对自己家人更相爱的人分开。而对于玛丽来说,约翰的死让她们俩遭受的不公正的待遇是另一种痛苦。
莎乐美看到小塔玛尔在草地上玩耍,失声叫道:“你看她,简直又是一个你!”
玛丽点头笑着说:“那是外表。她的心已经长成她父亲那样了。”玛丽讲述了小塔玛尔的一些故事,以及从她开始走路时,就显示出的一些特异之处。那是在抹大拉,她还是个婴儿时,用手一摸就治好了一只掉进山沟受伤的羊羔。现在她刚满三岁,可她的语言能力非同一般,说希腊语和亚拉姆语都不在话下。
“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她实在是太幸运了,”莎乐美说着脸色就变了,“我们希望她能永远和父母在一起,所以我才到这里来。玛丽,我听到宫里的话,伊萨的处境相当危险。”
“我们进屋子里说,我怕这里隔墙有耳,还有这小家伙,”她指着塔玛尔说,“让她听见也不好。”
玛丽欠身想抱起塔玛尔,但是隆起的腹部令她很难弯腰。莎乐美伸出手来。“让莎乐美嫫嫫抱抱。”她说。塔玛尔站住,抬头看那陌生的女人,然后向她母亲征求意见。之后塔玛尔笑了,露出漂亮的小牙齿,一头扎进希律公主的怀里。她们一同走进屋去,玛丽让马大接走塔玛尔。马大从莎乐美手中接过小女孩:“来,小公主,我们找你的哥哥去。”
约翰陪拉撒路去散步了。马大暗示她会带侄女出去,以便莎乐美和玛丽密谈。他们刚走出大门,莎乐美一把抓住玛丽的手。
“听我说,情况非常紧急。我的继父今天和罗马人联系了,他去了本丢.比拉多家,我陪他一起去的。两天后他动身去罗马觐见皇帝,并带去总督的详细汇报。我借口想见比拉多的妻子克劳狄亚.波丘拉,从他们身边离开。克劳狄亚是奥古斯都皇帝的孙女,我知道我的继父不会说不的。不过当然,那不是我想离开的原因。而是因为我知道你和伊萨还有其他人在这儿。大玛利亚在哪儿?
“她在这儿,”玛丽回答说,“她今天和其他女眷们一起住在约瑟夫家,不过你想见她的话,明天我可以带你去。”
莎乐美点头并继续说道:“我推说要见克劳狄亚,了解了一下拿撒勒人在耶路撒冷的新闻。你知道克劳狄亚告诉我什么?玛丽,太惊人了!”
玛丽不能肯定莎乐美指什么:“怎么了?”
莎乐美那双东方人的黑眼睛睁得老大:“你不知道?哦,玛丽,简直不得了。记不记得在伊萨救起睚鲁女儿的那个晚上,你们离开时在人群中看到的女人?她和一个抱着生病的小男孩的希腊人在一起。”
当时的情景又重新涌现在玛丽的头脑里。这两天夜里睡觉前她总会想起这张脸。“是,”她回答说,“我告诉伊萨,他回身来治好了孩子。我可以肯定地说,那女人不一般,她也不是犹太人。”
莎乐美大笑道:“玛丽,那女人就是克劳狄亚.波丘拉。伊萨治好了本丟.比拉多独子的病。”
玛丽大吃一惊。现在她明白了——先验的感觉,在那时候她就知道有些事情是超越治疗本身的。
“谁知道这事情?莎乐美。”
“只有克劳狄亚、比拉多和他们的希腊奴隶。比拉多不准他的妻子向任何人提起此事,还告诉她,如果有人问起他们的孩子为什么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就说是罗马神明的意志。”莎乐美做个鬼脸表达她的不满,“可怜的克劳狄亚非常想找个人倾诉,恰好她知道我曾经是个拿撒勒人。’
“你现在依然是拿撒勒人。”玛丽亲切地说。她坐着,肚子里渐渐长大的孩子挪动了一下位置。她需要仔细考虑这份重要的信息。它是使人愉快的,但是她还不敢多做指望,这样的巧合显然是上帝为伊萨准备的伟大计划的一部分。难道不是他给了克劳狄亚一个生病的孩子,才让伊萨可以治愈他,并向比拉多证明他的神性吗?如果伊萨的命运最终落入本丢.比拉多掌心时,他一定不会处决那个曾经拯救过他孩子性命的人。
“我还没说完呢,姐姐,”莎乐美的脸色又暗淡下来,“我在那里时,可恶的约拿单.亚那和他的女婿来拜望比拉多和我的继父,他们在罗织罪名准备对付伊萨。”她向玛丽调皮地一笑:“我听到他们的通报,就请求克劳狄亚告诉我最好的藏身处,好听他们说话。”
玛丽对着莎乐美微笑,她还是和过去一样意气用事。
“比拉多什么也不想做,他想直接当作耳旁风作罢,也能尽快结束与希律王的会谈。比拉多只关心给罗马带去些好消息,证明他作为执政官的能力。他想获得一个在埃及的官位。”
玛丽耐心地听着,心跳却加快了。莎乐美继续说:“可是我的继父——傲慢的希律王居然站在那些白痴祭司一边。他们在他面前挑唆,告诉他伊萨自称是犹太人的王,有意将希律拖下王位取而代之。”
玛丽听到这里直摇头,信口雌黄,伊萨从没企图过尘世间的王位,他根本不需要皇宫与王座。但是多疑的希律王在亚那和该亚法的蛊惑下,感到了来自伊萨的威胁。
“之后不久,我听到比拉多来找克劳狄亚——他不知道我藏在那儿。他对她说:‘亲爱的,我恐怕命运在和你的拿撒勒人伊萨作对。祭司要他的命,他们希望在逾越节前逮捕他。’然后我听到克劳狄亚说:‘你当然知道他是无罪的。’比拉多没说话,克劳狄亚又请求说:‘你不会那样做吧?’直到比拉多离开房间,我再没有听到什么话。等我确定他走远后,我发现克劳狄亚的状况非常糟糕。她说丈夫离开的时候看都没看她一眼。哦,玛丽,她十分担心伊萨会出事。我也是,你一定得让他离开耶路撒冷。”
“你继父认为你现在在哪里?”
她耸耸肩膀说:“我告诉他我要用一天时间购买绸缎。他正关心去罗马的事情,没心思管我在哪里过夜。在耶路撒冷他有自己的乐子。”
玛丽试图想个对策。她必须等到伊萨今晚回家才能告诉他一切。当然,她知道如果留下莎乐美,让她来仔细地说出事情原委的话,效果会更好。
莎乐美没有推辞。下午,大玛利亚也到了,这让她喜出望外。随伊萨尊贵的母亲一起来的还有另两位年长的玛利亚——她的姐姐,雅各布的玛利亚和他们的表亲莎乐美的玛利亚,她们是伊萨的两名忠实信徒的母亲。能和这些智慧的女人在一起是莎乐美的荣幸。他们都是拿撒勒人传统中伟大却常被忽略的领袖。
和抹大拉的玛利亚一样,莎乐美的喜悦转瞬不见了。
“我在地平线上看到一片黑暗,我的女儿,”大玛利亚告诉他们,“我来看我的儿子,这个逾越节将迎来一场强力与信念的对决,我们必须准备好。”
耶路撒冷来的消息的确麻烦,那个早晨更多人在城市人口夹道欢迎伊萨和拿撒勒人引得罗马卫队紧张。拿撒勒人在神殿外立下讲坛,伊萨一边布道,一边应对着台下人的问话。和昨天一样,大祭司和神殿在人群中安插了自己人。当昨天受到责骂的兑钱商和摊主们往前挤来抗议拿撒勒人出现时,气氛紧张起来。最终,为了保持和平,防止流血事件发生,伊萨决定退出。他带着最忠实的一批信徒们离开了。
当夜在伯大尼,综合莎乐美的观察、睚鲁的消息和大玛利亚的预言,产生一种惊惶失措的气氛。只有伊萨似乎不为日益恐怖的环境所动。他盘算着随后几天的计划。
西门和犹大已经用了一天会见狂热者教友,现在他们有了主意。“我们有足够的人手与任何对您不利的人战斗,”西门说,“明天神殿的群众将势不可挡,如果你去向人民宣布,就我们所知,天国将把犹太人从罗马的压迫下解救出来,群众会跟随你的。”
‘然后怎么收场?”伊萨冷静地问道,“如此行动的后果就是许多无辜的犹太人流血。这不是道,不,西门,我不会挑起暴动,那会让我的人民在神圣的一天到来前牺牲。如果我教他们流血牺牲,又怎能告诉他们天国就在每个男人和女人心中?这样做是有背于道的真义的,兄弟。”
“可是没有你就没有道。”彼得快人快语。过去几天的紧张在彼得身上的体现胜过其他任何使徒。为了对伊萨和道的信仰,他牺牲了一切。他不敢想象悲惨的结局。
“你错了,我的兄弟。”伊萨说。他的语气中没有责备,他对彼得亲切地说:“彼得,当我们还是孩子时,我就曾经说过,你将是令我们教会繁荣的柱石,你的奉献将与我的一样长久。”
彼得并没有静下来,其他的使徒也是。伊萨看在眼里,举起手说:“我的兄弟姊妹们,听我说,记住我告诉过你们的,牢记天国在你们心中,没有压迫者能够将它带走。只要真理在你的心中,你一天也不会感觉到伤痛与恐惧。”然后他向弟子们伸出手来,带领他们默念《主祷文》。
是夜,伊萨留下使徒们,去和大玛利亚私下商议。等他们谈完后,他向母亲道晚安,就来找他的妻子。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害怕,小鸽子。”他温柔地说。
玛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伊萨常常向门徒隐瞒他所受的神示,但是很少向她隐瞒。她是惟一的能与他分享几乎所有事情的人,但是今晚,她感觉他欲说还休。
“你看到什么了?伊萨。”她默默地问。
“我看到天父,他向我展示了一个伟大的计划,我们必须遵循。”
“去实现预言吗?”
“随他的意愿。”
玛丽半晌不语。那预言是很特别的——说的是弥赛亚必将被他的人民置于死地。
“本丢.比拉多会怎么样做呢?”玛丽存有希望地说,“你的确治愈了他的孩子,他清楚你是谁,你做过什么,你不觉得这也是上帝的计划的一部分吗?”
“玛丽,仔细听着我现在告诉你的话,因为这是对拿撒勒人正道最至高无上的理解。上帝制定他的计划,将每个男女放在他们所属的位置上。但是他并不强迫他们完成自己的使命。与任何一位好父亲一样,上帝指导他的孩子,也给他们机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玛丽专心地听着,将伊萨的哲学应用到目前的时局上:“你相信本丟.比拉多是上帝安排到他的位置上的?”
伊萨点头说:“是的,比拉多、他的好心的妻子、他们的孩子都是。”
“那么比拉多有可能会选择帮助我们了?也许上帝就是这么安排的?”
这回伊萨摇了摇头:“上帝没有明示,玛丽,他指引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择主而侍,最终归结为一个在上帝的计划或他们自己现世的欲望之间的选择。你无法既服务上帝同时又满足这些世俗的需要。天国属于选择上帝的人。我不知道当轮到本丢做选择时,他会决定服务于谁。”
玛丽仔细地听着,虽然她通晓拿撒勒人的思想,伊萨举本丟.比拉多的例子却使她对教义的理解更加明确与深入。她预感这一刻需要好好回味丈夫的话并准确地记住。待有朝一日,她会向其他人传授他对她的教导。
“大祭司和他的支持者决定逮捕我——我们知道不能逃避,”伊萨继续解释说,“但是我们会要求他们送我到比拉多那里,我会在他面前为自己辩护。他将以他的信念和良心作出决定。我们必须对他所作的任何决定做好准备。不论怎样,我们必须用行动表明我们所知道的真理——当我们让天国驻于心间时,任何世像皆不能改变——不论帝国、暴政、痛苦甚至死亡。”
他们一直谈到深夜。伊萨告诉她明天的打算。玛丽就问到一直压在她心头最沉重的话题:“我们就不能今晚离开耶路撒冷吗?回到加利利的山地继续传道,直到亚那和该亚法开始追逐其他的猎物。”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我的玛丽,”他和声细语地责备道,“现在人民的眼睛紧盯着我们,我们必须给他们做出榜样。”
她点头表示明白。伊萨接着告诉她关于他与大玛利亚的谈话。他们认定明天在耶路撒冷的神殿出现会非常危险,如果有暴乱发生,会伤及许多无辜。伊萨最关心的是保护他的门徒。大祭司要抓他,而不是其他人。他们从睚鲁那儿听说得够多了。不必要牵扯进其他人。相反,最亲近的门徒会在下午到约瑟夫的领地上吃饭,庆祝逾越节的到来。在那里,伊萨会给每个人发布教诲,让他们知道如果他像约翰那样面临一段漫长的牢狱之苦,又或者更糟糕的事情发生时,他们在教会里的职责怎样。他们将在属于约瑟夫的一块名为客西马尼的地界,在耶路撒冷神圣的星空下度过一宿。
伊萨安排自己在这里被捕。
“你打算向神殿的统治者们投降?”玛丽不敢相信。
“不,不,我不会那样做。否则人民会对我们的道丧失信心。但是我必须让自己在远离城市的地方被捕,这样才能确保没有流血与暴乱发生。我会安排一个人‘背叛’我,让他向统治者们出卖我的藏身地。卫兵们将来到客西马尼,这里没有人群,所以不会有暴动。”
玛丽百感交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突然被这个可怕的计划弄迷糊了:“哦,伊萨。是谁,谁胆敢背叛你?你肯定不能指望彼得或安德烈,菲利或巴多罗买也绝对不会那么做。你的兄弟雅各会保护他自己的血亲,而西门还要负责保护其他人。”
她终于找到了答案,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犹大。”
伊萨表情凝重:“我现在必须赶往他那里了,我的鸽子。我必须和犹大谈谈,告诉他将被选来完成这个任务,因为他有这能力。”
他吻了妻子的脸,起身离开。她看着他走,对于明天要发生的事情,感觉越想越怕。
按照计划,次日下午伊萨、十二门徒还有玛利亚们集合在一起用晚餐。孩子留在了伯大尼,由马大和拉撒路照顾。
晚餐开始前伊萨安排了涂油礼,是按照他自己发明的一种方式进行的。把行礼的角色颠倒过来,由他给在场的每个人洗脚。他解释说这是为了感谢每个人,作为上帝的孩子,他们对于传讲天国的福音都负有自己特殊的使命。
“我曾经向你们说过,凡人所给予你的,你需还之以人。因为你要感激与你一样在上帝之名下的人。今天晚上我要向你们颁布一条新约——你们要像我爱你们那样彼此相爱。因为当你来到俗世,我愿使人知道你是拿撒勒人,因为你们彼此相爱。”
伊萨给屋里每个人洗完脚,便领他们到桌前享用逾越节的晚餐。他掰下一片干面包,做过祷告说:“取走吃掉,因为这些面包是我的肉。”然后端起一杯葡萄酒,谢过主的恩德后,传给在座的人:“这是我为新约流的血,也为许多人而流。”玛丽默默注视着其他人。只有她和其他的玛利亚们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犹大接到伊萨的信号后,将离开饭桌去睚鲁那里。睚鲁会带他去见亚那和该亚法,介绍说犹大是告密者,犹大会索要30个银币,这样才让告密显得可信的。做过金钱交易,他要领祭司到伊萨的藏身地,那里远离城市中不可预知的人群,逮捕他比较容易。
细心的人可以看出犹大的脸上明显有些紧张。伊萨不会将这个计划告诉其他门徒,他不想留任何破绽。他不想引发争论,也不希望有人抗拒。后来玛丽常为犹大和他遭遇的不公落泪。当其他弟子只将他当作一个叛徒时,她会为他辩护。但是到那时候,对犹大.伊斯卡瑞奥特来说想后悔也来不及了。上帝为他设了一个位置,他选择了接受。
此刻,伊萨转向犹大,递给他一块蘸过酒的面包,向他发出做最后决定的信号:“你该怎样做,即刻去做。”
当玛丽目送犹大从房里出去,她的心一沉。拉弓没有回头箭。她抬起头正遇上大玛利亚的目光,她也注视着犹大握着伊萨的命运走出门去。两个女人又对视了片刻,都默默祷告上帝保佑他们热爱的伊萨。
卫兵们带着兵器到了,人数之多是玛丽始料未及的。犹大带着大祭司的兵士们出现时已经是入夜时分。大规模的骚动引来一片混乱,全副武装的逮捕行动登场了,男使徒们都被吵醒了。女人已经事先离开很远,生起一把火守候着。只有抹大拉的玛利亚还与伊萨在一起。
彼得跳起来,从一名年轻的士兵手中夺下一把剑来,吓得士兵目瞪口呆。他大叫着:“主,我们要为你战斗!”他认出一个叫做马勒古的人,是大祭司的侍卫,便追上前去,一剑将他的耳朵砍伤。鲜血从伤口流出来。
伊萨站起身来,镇定地走向人群。“够了,兄弟们!”他对彼得和其他人喝道。他又对大祭司的士兵说:“放下你的武器。这儿没人会伤害你。相信我说的话。”
伊萨走到跪在地上的马勒古身旁。他正用袍子捂住耳朵止血。伊萨将手掌放在他的耳朵上,说:“你受得够了。”等他将手拿开时,血不再流,伤口也愈合了。
伊萨将马勒古扶起来,对他说:“该亚法派你们这些全副武装的人来抓我,他抓小偷或杀人犯时也这样吗?为什么当我每天到神殿时,他不曾试图逮捕我,也不说我是个危险分子?这对我的人来说,确实是个黑暗的时刻!”
其中一名士兵戴着头领的徽章,走上前用蹩脚的亚拉姆语说:“你就是拿撒勒人耶书亚吗?”
“我是。”他用希腊语平静地回答道。
一些门徒大声地控诉与责问犹大。伊萨告诉过犹大这些情况发生时不要说话,犹大都应承了。于是,犹大轻轻地吻了伊萨的脸,希望能通过这个动作让一些门徒理解他是依照安排行事的。
戴徽章的士兵宣布了对伊萨的逮捕令,将他带走,交到大祭司手里。
抹大拉的玛利亚与其他的玛利亚们守夜守了很久,她们不能离男人们太近,太危险了。女人们的情绪都很激动,但她们不能泄露夜晚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玛利亚们一同祷告着,也彼此安慰着。深夜里,她们看到有人举着一个火把来到汲沦河谷,朝着她们藏身的方向走来。就几个人,两个男人还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玛丽从她的位置起来,认出那女人是希律公主。她跑向莎乐美,拥抱过她之后,才注意到举着火把的是着便衣的罗马百夫长。就是那个让伊萨治好断手的碧眼男子。
“我的姐妹,时间不多了,”莎乐美气喘吁吁,显然他们是匆匆赶来的,“我从安东尼亚堡来,克劳狄亚.波丘拉叫我来对你丈夫的不幸被捕表达她的慰问与深深的同情。”
玛丽点点头,强压着心底的慌乱等莎乐美继续说下去。如果罗马总督的妻子在午夜时分派出信使来,一定是出了可怕的事情。
“伊萨明早将接受比拉多的审判,”莎乐美接着说道,“但是比拉多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可能要将他处死。哦,玛丽,他不想那样做。克劳狄亚说比拉多知道伊萨治愈了他们的孩子,或至少他愿以罗马人的方式承认这一点。但是我可恶的继父也要求尽快将伊萨处死。希律要在安息日去罗马,他告诉比拉多希望拿撒勒人的问题在他动身前得到解决。玛丽,你应该知道事态有多严重,他们可能明天就处决伊萨!”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以为首先是监禁,其后伊萨还会就他的事情与罗马人和希腊人当面对质。当然即使有最坏的可能发生,也不应该这么快。
莎乐美依旧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克劳狄亚.波丘拉派我来带你过去,这两人是她的贴身侍卫。”玛丽抬头,借着火把看后面那沉默不语者的脸。她认出来了,是在睚鲁家门外怀抱着病孩的希腊人。
“他们会带你到关押伊萨的地方,天亮之前,克劳狄亚能帮忙打点守备。 这可能是你见伊萨的最后机会了,我们必须去,马上就走。”
玛丽要他们等一会,她去见大玛利亚。她知道这长者不可能与他们一起匆忙赶赴伊萨身边了,但是出于尊重,需要让伊萨的母亲知道此行的目的。
大玛利亚吻过儿媳说:“将吻带给我的儿子,告诉他我明天会来,顺应天意吧。随上帝去,我的女儿。”
玛丽和莎乐美匆忙跟上迅速向城东奔去的希腊人。玛丽抽时间将标志她作为拿撒勒人女祭司身份的红色披纱换成了黑色的,与莎乐美一样。
途中希律公主告诉玛丽:“我派了一名信使去马大那里。伊萨想见孩子们,他也告诉了克劳狄亚的侍卫,”她指着希腊奴隶,“伊萨知道你没有时间去伯大尼领他们来,如果你去看他的话。”
玛丽百感交集。她不希望塔玛尔和约翰明天亲眼看见任何可怕的事,可是如果最坏的事情发生,伊萨需要看他孩子的最后一面。他对待小约翰也像对自己的塔玛尔一样,伊萨毫无保留地爱着他们两个。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保护他们所有人的安全将成为一个问题。玛丽默默祈祷了一会儿,但是现在没太多时间考虑这个问题。他们已经来到了关押伊萨的牢房外。目前为止,黑暗还能掩护他们,他们没有引起注意,但是不得不走下一条牢房外被火把照得通明的长梯。
百夫长低声示意他们该如何做,他们等着希腊人快速地查看情势。奴隶一口气跑到楼梯底下,打手势叫他们下来。莎乐美留在楼梯顶端放哨。而希腊人也留在楼梯下放哨。玛丽和百夫长飞快跑下楼梯,走进监狱的甬道。他在前面举着火把,照亮通往地牢的道路。玛丽快步跟在后面,尽力不听石墙上回响的囚犯们痛苦与绝望的声音。她知道这些声音都不是伊萨的——无论他受到多么痛苦的折磨,他也绝对不会哭天喊地,这不符合他的个性。但是她非常同情这些在罗马监狱里等待着命运判决的可怜人。
百夫长从他的束腰外衣下掏出一把钥匙,将门锁打开,玛丽进了丈夫的囚室。多年以后玛丽才知道克劳狄亚和莎乐美为了完成今晚的计划,设法得到钥匙并撤走警卫,花费了不少银钱,希律公主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在玛丽的余生中,她对罗马女人克劳狄亚.波丘拉,还有她的朋友、被人误解的莎乐美不胜感激。不仅仅为今晚,也为接下来的可怕的一天中发生的事情。
玛丽看到伊萨时,不得不压抑想要绝望哭叫的冲动。他受到了毒打,伤势很重,英俊的脸庞布满伤痕。她注意到他起身拥抱她时,强忍住伤痛,不住地颤抖。她望着他伤痕累累的脸,低声问道:
“这是谁干的?该亚法和亚那的人吗?”
“嘘……听我说。我的玛丽,时间有限,可我要说的很多。我们不应该责备谁,责备只能带来仇恨。学会宽恕时我们才最接近上帝。这是我们在这里要教给以色列的子民和世间所有人的。记住这句话,把它教给信我们的人听,作为对我的纪念。”
这下轮到玛丽颤抖了。她不忍听伊萨这样说,好像他必死无疑一样。他感觉到她的绝望,温柔地对她说:“昨晚在客西马尼,我向上帝——我们的天父祈祷。我请求他,如果他可以的话,将这杯拿开。不过他没有,他没有那样做,因为这才是他的意愿。没有别的办法,你不也看到了吗?如果没有一个至上的榜样,人民无法理解天国。我将成为榜样,我将向他们表明,我可以为他们赴死,没有痛苦与恐惧。我们的主敬上这一杯,我将开怀地啜饮。我领受了。”
玛丽忍不住泪水,但是她尽量不哭出声音来,否则可能传出去。伊萨努力宽慰她。
“你现在必须坚强,因为你将行拿撒勒人的真正的道,并传给世界。其他人也会努力,我在晚餐后已经一一给过他们指示。但是只有你知道我的心中、我的脑里想的一切,因此你将成为我们的人民的下一位领袖,而我们的孩子将接替你。”
玛丽试图想清楚她需要将思想集中在伊萨最后的要求,而不是她个人的悲痛上,今后她有时间哀悼。现在,她必须对得起拿撒勒人领袖的信任。
“伊萨,你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他们中有些人不会追随我,你教过他们平等对待女人,我担心一旦你走了,这种观念会淡漠。我凭什么告诉他们你已经选我领导拿撒勒人?”
“我今晚仔细想过,”他回答说,“首先,只有你拥有《爱之书》。”玛丽点头。伊萨在传教生活中,用了大部分时间在一卷他们称作《爱之书》的作品里写下了拿撒勒人的信念和他自己的理解。其他的门徒都知道它,但是除了玛丽,伊萨从来没给别人看过。它安放在她加利利的家中,妥善锁藏着。
“我总是说《爱之书》在我在世时不会公开,因为只要我活着,它就没有完成。”伊萨继续说道:“我在人间的每一天每一分,上帝都带给我新的理解。每个我遇到的人都教给我更多关于上帝的本质。我将这些写进了《爱之书》。当我走后,你必须拿走它,让他成为所有教义必须遵循的基础。”
玛丽点头表示明白。《爱之书》的确是能完美而准确地体现伊萨毕生教诲的纪念。他的门徒将要尊崇与敬畏地从中学习。
“还有别的证明,玛丽。我将给男人们兆示,让他们知晓你是我选定的接班人。别害怕,小鸽子,我会让世人知道你是我最爱的门徒。”
伊萨将手放在玛丽隆起的腹部。他还有许多话想说:“你怀的这个孩子,我们的儿子,与我们的女儿一样具有先知与王的血统。他们的后代将在世上尽他们的职责,宣扬《爱之书》中所录的天国福音。全世界的人将因此懂得正义与和平。”
玛利亚腹中的胎儿听到父亲的预言,也踢了踢腿作为回应。“这孩子将在西部的岛国有一番独特的历程,道之言将在那里播撒。我已指示伯父约瑟夫教导这孩子成人。你须信任约瑟夫,让这孩子去上帝让他去的地方。”
玛丽同意了。约瑟夫是伟大的人,明智而通达世故,作为一名锡商他走南闯北。伊萨少年时曾陪伴约瑟夫到高卢西部薄雾笼罩的绿色岛屿。他曾经告诉玛丽,他预感到在那里拿撒勒人的道会在居住于岛屿上强悍的碧眼人中得到发展。
“你应给他取名为耶书亚.大卫,纪念我与王室血脉的奠基人。统治万方的最伟大的王,我们的血由他而来。”
玛丽同意伊萨的要求,又问:“至于莎拉.塔玛尔,你对我有什么指示?”
提起他的掌上明珠,伊萨面带微笑地说:“她必须和你在一起,直到她长大成人,其后她会有自己的选择,我们的塔玛尔继承了你的力量。但是以色列对你和孩子们都不是安全的所在,我看到了。约瑟夫将把你和其他许多选择离开的人带往埃及。亚历山大是一个伟大的思想中心,对于我们的人是安全的。你可以选择留在那里,或者深入更西方的国家。我将这告诉你,玛丽。你必须做出最利于拿撒勒人教义在世间传布的决定,要随你的心,信上帝的指示。”
“那么小约翰呢?”玛丽问。伊萨一向对他和自己的孩子一样,但是夫妻俩都明白,他的血脉与命运注定是不同的。
想到这里,伊萨的眼里密布了乌云。“即使在现在的年纪,约翰已经体现出强烈的自主意志和不安感。你是他的母亲,你应该教导他。但是约翰需要男人的影响,稳定他的心性。彼得和安德烈很爱他,当约翰大一些,会受到彼得或他兄弟的精心抚育。”
伊萨不需要精心设计,玛丽知道他是有意为之的。彼得和安德烈曾经是施洗者约翰的门徒,他们在加利利还是孩子时就相互认识。彼得和安德烈敬重小约翰是大先知的儿子,也是伊萨的养子。
“我有感谢和安慰的话要送与另一人,”伊萨说,“那罗马女子克劳狄亚.波丘拉,请你代我告诉她,我虽然离开人世,却在生前蒙受过她的恩惠。为将你带来这里见我,她牺牲了许多,我感谢她。告诉她不要苛刻地评判她的丈夫。本丢.比拉多必须选择他的主人,而我已经看出他会做出拙劣的选择。但是终究,他的选择将完成上帝对我们所有人的计划。”
伊萨进一步给妻子做着安排,有些是精神上的,有些是实际的。最后他安慰她道:“坚强些,不管明天怎样。不要为我担惊受怕,我无所畏惧。玛丽,我愿从天父的杯中吸饮,与他在天国相会。你将成为人民的领袖,不要退缩。不论何时都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女王,你是拿撒勒人,我的妻子。”
玛丽的精神快要崩溃了,当天空中刚放出黎明的光亮,她踉跄地跟在莎乐美身后穿过耶路撒冷的街道。公主有一间房子可以安排他们藏身,她会教信使带马大和孩子们到这里来。玛丽刚安全地在房子里安顿下来等待她的嫂子与约翰和塔玛尔前来,莎乐美就派出另一名信使去通知大玛利亚和身在客西马尼的其他门徒。
在耶路撒冷另一处地方,还有一位贵妇人——克劳狄亚.波丘拉正感到她的家庭今天将承担无比的重负。她时睡时醒,到半夜时已经折腾得筋疲力尽。等到希腊人来他这里禀报说与拿撒勒人妻子的任务成功完成,她才闭上眼睛。
克劳狄亚醒来时一身冷汗。令人心痛的噩梦始终缠绕着她,她甚至感觉梦中的人在室内游荡。她闭上眼睛,但是梦境继续伴着圣歌的声音浮现在脑海。和声的音量,有百人、千人那么强,重复着一句话:“本丢.比拉多下令送上十字架!本丢.比拉多下令送上十字架……梦中圣歌还有其他的内容,不断地吟咏着,但是别的话她都听不清,只记住这一句。
扰人的声音还在其次,恶梦中的景象更是不堪。开始倒是一幅美景,春光如洗,绿草如茵,孩子们围成一圈,在山间跳跃玩耍。伊萨站在圈中,孩子们都穿着白色的衣服。皮罗,还有塞弥狄也在孩子中间欢快地歌唱和舞蹈。之后,满山都是穿白衣服、欢笑与歌唱着的男女老少。
克劳狄亚认出其中一个人是普拉图斯,被伊萨治好断手的百夫长。在听说皮罗的奇迹后,他曾向她吐露关于自己伤病恢复的秘密。但是当她意识到梦中的每一个微笑的灵魂,成年的或未成年的人,都是被伊萨救治过的人时,场景改变了。舞蹈停了,天空变得黑暗,呼声愈来愈大:“本丢.比拉多下令送上十字架!本丟.比拉多下令送上十字架…….
克劳狄亚守望着梦境,突然她心爱的皮罗跌倒了。她醒来前的最后一个影像是伊萨俯身去扶他起来,他头也不回地带着皮罗离开,而他们身边的其他人也纷纷倒地。这时他看见本丢,看着拿撒勒人伊萨抱着死去的皮罗离开的身影,枉然地痛楚与号叫着。电光划过长空,呼声送他们走下山坡。
“本丢.比拉多下令送上十字架!本丟.比拉多下令送上十字架……”
“钉他上十字架!”这是一个新的声音,不是疆梦中怪涎的叫喊,而是带着仇恨现实的声音,从安东尼亚堡墙外传进来。“钉他上十字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