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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讯息 鸣响雪松

第十册《阿纳斯塔》6、25-28章

要接受什么宗教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但我认为我们不该否认人类一路走来的任何历程,也许过去发生的一切对于今天人类的意识是必须的。要接受你觉得好的事物,你认为是负面的事物只要知道就好,以免重蹈覆辙,但不需要否认。

25.巫师的对决

到了第二天中午,我和儿子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与其想破头也不知道怎么改善土质、把春天的积水引走,不如想办法留住水、选种亲水的植物吧?」这个办法结果差强人意,也没有好的菜园。此时阿纳丝塔夏牵着女儿走了过来。

小纳丝芊卡大概觉得我和瓦洛佳在玩游戏,于是立刻坐在我们旁边,专心地看着眼前的模型。我们之前已经挖好一个小坑当作池塘,池塘边缘堆起沙子当作黏土,因为那块土地本来就有黏土。

为了不要坐着和木头一样,我拿起树枝挖深土地的边界,然后把树枝丢到一旁,看着眼前的沙子模型。

纳丝芊卡四肢并用地爬向模型,坐在边界旁,不知为何若有所思地摸着鼻子,接着突然……她用肥嘟嘟的小手把沙子推到边界上做成小土丘,动作缓慢而谨慎。她推到其中一边的中间时,瓦洛佳开始在另一边上堆起小土丘,我也莫名其妙地用双手把沙子推到边上。

最后土地四周都做好了土丘。我们静静看着成果,似乎包括我在内的人都在试着理解其中的意义。

「啊,我懂了。」阿纳丝塔夏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太厉害了!你们的办法真是独特!现在我想更准确地理解、推测你们的想法……我明白了!你们打算善用本来就在那块土地的沃土,沿着边界用沃土堆出近一公尺高的土丘,同时用到沃土层和沙子。真棒!你们把沃土层变厚了。

「你们决定在整块土地四周做两道相隔四公尺的黏土墙。你们挖好池塘后会有很多黏土,刚好可以用来筑墙。土丘会在两道黏土墙形成的沟渠里面,你们把树林的树枝和落叶丢进沟渠,夷平上方的土壤,让它变成长达四百公尺的堆肥沟。这样一来会有高于地面的土壤,黏土墙还能在春雨时防止沃土被水冲走。

「高起的土壤在春天升温比较快,可以提早两个星期种许多植物。由此看来,你们知道在地上挖洞这种制作堆肥的方法比较没用,因为水会长时间在表面滞留,洞里的积水因为黏土而无法排掉。栽种果树的话,树根可能会被泡烂。

「第一年就能在土丘上种玉米、向日葵,并在外侧种花。同年秋天前,土地四周不仅会被土丘环绕,更是被土丘上两公尺高的绿色围篱环绕,快秋天时你们再用土把围篱埋起来,来年春天土丘就会变得更肥沃。等到土壤坚固后,就可以种植果树、蔬菜和花。一段时间后,黏土墙可能会因为湿气而塌陷,但这也没关系。塌陷的黏土仍能撑住沃土层,植物的根也会防止黏土墙继续塌陷。

「你们在池塘旁做边长半公尺的正方形土堆要做什么?噢,别告诉我,我知道答案。你们要把树林搬来的沃土堆在那里种果树,然后在果树四周种蔬菜和花。

「很棒,你们找到一个既简单又有创意的办法:在必要的位置将沃土层提高至离地零点五公尺,这种土丘对树根而言比较温暖适宜。生长的树木接着发挥自己的作用,每年秋天落下叶子,叶子腐烂后让沃土层增厚。

「这样很好,你们像按了按钮般启动自我滋养的生态机制。」

我知道阿纳丝塔夏是在讲她发现的办法,但假装好像是我们发现的,她只是解读出来而已。我一点也没有觉得受辱,反而很开心她找到了办法。这个办法简单又美好,不会花太多钱。

但瓦洛佳一点也不高兴,他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家园模型。当我了解他的灵魂正经历些什么时,我的心感到很沉重。他在我面前变得难为情,因为他才向我保证会找到办法。他也因为没有完成阿纳丝塔夏交代的任务而感到羞愧。

在这一天半中,我和儿子因为一起思考计划而变得亲近,我也不再为了他的固执生气了。我看到瓦洛佳想方设法改善土质,所以为他感到难过,甚至不再听阿纳丝塔夏讲话。说真的,不能这样羞辱一个小孩子!何况我前一晚还坚称他不可能想得出办法,如今阿纳丝塔夏的一番评论又让我们功亏一篑。她不该这样的。还是说……我觉得阿纳丝塔夏是故意捉弄儿子,要让他绞尽脑汁、加速思考。

「你们模型中央的这个方形是什么?」阿纳丝塔夏问。

「这是房子。」我回答,「我和瓦洛佳决定把房子盖在家园中央,周围是不同的农舍。我们在大门和房子之间铺路,路的两旁种花。」

我相信阿纳丝塔夏会赞扬这样的决定,所以才说「我和瓦洛佳」,但实际上是我决定把房子盖在家园中央的。我想尽我所能支持儿子,结果却适得其反。

「你们房子的门口在哪儿?」阿纳丝塔夏问。

「当然是正对车道呀,车子可以一路开到门前并且停车,下车后直接走上阳台。阳台摆张桌子,可以和朋友喝茶赏花。」

「还有赏车道。」阿纳丝塔夏语气有点挖苦地说。

「对。」我回答,「如果车道铺漂亮石板的话。」

「那房子后面有什么?」

「房子后面有池塘、花园和一些菜园。」

「所以花园会在后院。你和朋友在阳台喝茶赏花,而后院的一切无法得到你们的关注。弗拉狄米尔,你知道所有动植物都需要人类的关注,没有的话就无法彻底实践自己的使命。

「植物知道人类最需要什么能量后,可以将必要的能量给他们。但如果你和植物的互动有限,它们怎么知道你需要什么能量?弗拉狄米尔,你知道与植物世界互动的目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我回答,试图掩饰内心因为没有选好房子地点的失落感。半公顷的土地,包括花园在内,的确都在后院。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阿纳丝塔夏继续说,「为什么你们不把池塘旁的大土丘移走?这让空间变得很重。」

听完这番话后,瓦洛佳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像之前那样向阿纳丝塔夏微微鞠躬,开口说:

「妈妈,容我向妳解释一下。」

「好的,儿子,请解释。」

他们母子面对面站着,我不知为何觉得他们像是宇宙的两大巫师。他们现在要对决了,一场人类智慧与能力的对决。天啊,阿纳丝塔夏好美!这位与我最亲近的女人拥有如此神秘又不平凡的能力和思想,我一辈子都达不到她的境界,两辈子也无法。儿子的五官长得有点像阿纳丝塔夏,看起来也很俊俏、标致,只是有点莽撞或过于自信。为什么他要参与这场对决?他才在我面前说过,他的能力不如阿纳丝塔夏。或许他真的果断又信心满满,但还是莽撞了些。话虽如此,我仍全心全意支持瓦洛佳,希望他在这种形式不明的比赛中胜利。比赛开始了。

「那不只是土丘,妈妈。」瓦洛佳开口。

「那到底是什么?」阿纳丝塔夏面带微笑,语气有点挖苦地问。

「嗯,该怎么说呢……」

瓦洛佳拉长语调慢慢回答,看得出来在为土丘找合理的解释。他忽然开口:

「那是澡堂,妈妈。」

儿子这突如其来的荒谬解释让我不禁抖了一下,但仍不由自主地认同他说的话:

「是的,就是一般现代的澡堂──家园非常重要的设施。没有澡堂要怎么洗澡、做蒸气浴?」我尽我所能地拖延时间,好让瓦洛佳摆脱僵局、思考如何解释。他大可说这个小山是冬天用来滑雪的,他果然太莽撞了。「而且房子盖好前,还能先睡在澡堂。」我顺着逻辑继续解释,但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后便不再说话。

「奇怪,我觉得这座黏土丘不像澡堂啊,而且我没有看到澡堂的入口。」阿纳丝塔夏说。完了,儿子不该随便回答澡堂的。他输了,巫师对决结束,但瓦洛佳继续说:

「这只是模型,妈妈。我们是用沙子堆出黏土丘,沙子会滑下来,很难做出入口。」瓦洛佳依旧缓缓回答,显然在争取时间努力思考。忽然间,他的脸似乎亮了起来,精确而有自信地继续说:「到时用黏土盖的时候,我们会在池塘那一侧做一道小门,让人走进这座圆顶的椭圆形澡堂。椭圆形澡堂的直径两或三公尺,高度两公尺三十公分,墙的厚度一公尺。墙内有几个排出蒸气和热气的信道,这些信道会汇聚成一个可用塞子塞住的大通道。

「椭圆形澡堂内部最外围可以摆石块,中间则是点火的地方。

「澡堂的墙壁内侧会变热。你可以在池塘边欣赏火,如果不想欣赏,可以把门关上。内墙温度变高、火熄灭后,人就可以进去澡堂,让暖气从四面八方把身子弄暖。黏土还会释放对人体有益且健康的热能。」

「对,这对人体非常有益,」阿纳丝塔夏现在露出深虑的表情。「尤其是如果把泡草药的容器放在里面的话。宇宙中没有与这种澡堂有关的资讯,你们无从取得,这表示你们为宇宙添增了这种资讯,现在你们……」

我看着模型的小丘,想象这间澡堂和周围的花圃、玫瑰和漂亮的池畔。光用想的就有一种美好的暖流流遍我的全身。我的直觉告诉我,瓦洛佳想出了前所未有的设计,这让我感到特别开心,我的身体和灵魂似乎都跟着开心了起来。

我又重新思考家园的整体设计,想着阿纳丝塔夏是多么美好,身和心都是。看来她不是不关心这个计划,说不定她还是解决土质问题的最大功臣,我们早先还觉得这个问题无望了。这个办法太厉害了,将常见的堆肥沟拉到地面之上,变成有生命的围篱。这表示她终究打破了原则伸出援手,用不经意的方式帮助我们。我走向阿纳丝塔夏,对她轻轻地说:

「这全都是妳想的,妳找到了办法,谢谢妳,阿纳丝塔夏。」

「是我们一起想的,弗拉狄米尔。」阿纳丝塔夏同样对我轻轻地说,「你说的那三百个家庭或许才是最大的功臣。」

「但我们在思考的时候,他们又不在这里。」

「他们也许不在这里,但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也在思考怎样做比较好。你想想看,弗拉狄米尔,要是没有他们的话,你会引起全家骚动吗?你会愿意绞尽脑汁、激动地要我想办法吗?如果没有他们,或许你根本不会去想这个问题。这三百个家庭也许才是这项计划的主要推手。」

「也是,我同意,是我们大家一起的创造。谢谢妳让我们『一起』创造,阿纳丝塔夏。」我接着说:「也谢谢妳给我的永恒,我去过妳藏空酒瓶的地方了。」

阿纳丝塔夏微微低头回答:

「还有树枝。」

「还有树枝。」我认同并笑了出来。

阿纳丝塔夏开心地发出宏亮的笑声,小纳丝芊卡更在模型附近跳来跳去,一边手舞足蹈,一边笑着。只有瓦洛佳无视我们,依旧若有所思地专心看着模型。

我忽然为儿子感到极为难过。他虽然想出了不起的澡堂,但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完成阿纳丝塔夏交代的任务。

他可能也对我觉得难为情,毕竟他不听我的话,坚持没有阿纳丝塔夏也能想出办法。他真的尽力了,但是……我想给他支持、为他打气,但该怎么做?我不知道。

瓦洛佳专心地看着模型,似乎在想其他的办法。他不知道我们已经把最大的问题解决了。

晚上睡觉前,我问阿纳丝塔夏:

「瓦洛佳和纳丝芊卡都睡在哪里?」

「在不同的地方睡。」阿纳丝塔夏回答,「纳丝芊卡有时会跟我睡。为什么这么问,弗拉狄米尔?」

「噢,没事,只是想跟瓦洛佳聊一聊。」

「那就呼唤他吧。」

「怎么呼唤?用叫的吗?」

「直接呼唤他,他听得见。」

我呼唤完后,一会儿就看到儿子朝我的方向走来,依旧看起来非常专注的样子。他靠近我时,我问他:

「瓦洛佳,你什么时候想到黏土丘是澡堂的?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妈妈开始批评我们的计划和黏土丘时,我才决定要说的。我把它称为澡堂是因为爸爸你跟我说过:『我们得先盖厕所和澡堂。』这座小丘大到不像厕所,所以我决定把它称为澡堂。」

「但你有说到澡堂的结构和好处,你临时想的吗?还是说你和妈妈一样可以运用宇宙的资讯?」

「爸爸,我没办法像妈妈那样,但或许这也有好处。如果我得不到资讯,就会努力在短时间内想出来,有时还真能奏效。」

「非常有效!你是货真价实的发明家!我的脑袋就想不出你的发明。我还因此决定回家后要做一个工作模型:买陶罐在底下打洞,用个什么东西封住开口,只留一个小洞插上管子。陶罐里点蜡烛烧一两个小时,不用点火烧柴,看看这种加温的效果如何。只不过陶罐很薄,没办法做出很准的模拟。」

「爸爸,在陶罐表面抹上黏土,会让模拟更准。」

「太好了,我会抹上黏土的。瓦洛佳,抱歉,我之前在气头上,说你什么也想不出来,请不要生我的气。」

「我从来没有生你的气,爸爸。」他冷静地回答。「也不要生妈妈的气,你一定知道她假装是我们想到要在土地周围做土丘的,实际上是她和纳丝芊卡在给我们提示。」

「是的,爸爸,我都明白。」

「但是谁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土壤的问题解决了。阿纳丝塔夏做得很好,对吧,瓦洛佳?」

「妈妈挑战我们与她对决,爸爸。」

「对决?挑战我们?你们两个面对面站着时,我真的有这种感觉。这是游戏吗,瓦洛佳?是为了发展心智吗?」

「可以说是游戏,但更精确来说是对决。」

「这种对决不公平,阿纳丝塔夏拥有和宇宙一样大的资讯量,我们又没有这种能耐,这要怎么对决?」

瓦洛佳听到我的论点,冷静且自信地回答:

「我接受了挑战,爸爸。」

「呃,你没有必要接受。你一定会输,百分之百会输的!输了你会垂头丧气,就像今天这样。我看到你在阿纳丝塔夏讲到土丘、中央的房子和后院时一脸沮丧地低头坐着。要是你输的话,一定会更沮丧的。」

「我不能输,爸爸。如果我输的话,妈妈会难过的。」

「妈妈应该要暗中让你,她之后才不会难过。」

「妈妈不能让我。」

「唉,瓦洛佳啊瓦洛佳,你有时真的有点鲁莽。好吧,事情过了就算了,去睡觉吧,瓦洛佳。我也去睡了,我要想想该把房子盖在哪里比较好,或许会有别的办法。」

「好,爸爸,你需要好好睡一睡。希望你睡得安稳,爸爸。」

我和儿子分开后,没办法马上躺下入睡,于是对阿纳丝塔夏说:

「别等我了,妳先一个人睡吧,阿纳丝塔夏。我需要想一些事情。」

我在西伯利亚白夜的光线下徘徊在洞穴入口,思考如何帮助瓦洛佳。我时不时看着睡着的阿纳丝塔夏,看她蜷曲侧躺的身子。她将手心放在头下,睡觉时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这个温柔的美女笑得像小孩似的,但她前一天才毫不留情地批评我们的计划!她还说模型里的房子位置不对,指出一半的土地都在后院。她说的当然没错,我必须回想景观设计杂志中的房子都盖在哪里。瓦洛佳肯定没办法解决建筑物位置的问题,因为他无从得知相关的资讯。我要好好思考一番,不然他会对自己的能力完全失去信心。我很想帮儿子忙,甚至觉得除非我想到有用的办法,否则我会睡不着。我在郊外的土地看过各种小屋,所以我有责任找到正确的办法。但我怎么也想不到,因为在我看过的大部分房子中,窗户都是对着车道的。

午夜过了许久,我依然在洞穴外徘徊,寻找房屋和农舍的合适位置。忽然间我灵光一闪!如迸出火花般想到了,而且我很喜欢。我明天就要告诉她!我要告诉她!

我开始想象自己明天会怎么回应阿纳丝塔夏对后院的疑问,我要开门见山地说:「阿纳丝塔夏,妳昨天说到房子的位置,说到什么后院的。」她会回答:「对,我说过,我说你们有一半的土地都在后院。」

「不对,阿纳丝塔夏,不完全是这样的。妳没有看到模型里有个小凹槽,那是环绕整栋房子的阳台。热的时候我和朋友坐在阴影的那一侧,也就是背对门口那一侧的墙。我们坐在那里欣赏花园和花圃,这样就不会有所谓的后院,因为露天阳台是环绕房子四周的。」

「对,是真的,我没注意到。」阿纳丝塔夏会说。

我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于是静静躺在散发香味的床上,不想吵醒身旁熟睡的美女。

我晚上梦到一个有关澡堂的怪梦,梦中我走进澡堂、关上门后,澡堂竟然离开地面飞向天空,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26.火鸟

我睡到十一点左右,会睡这么久大概是连续两天不停动脑的缘故。我一起床又去找儿子聊澡堂的事,我要告诉他那不是普通的澡堂,而是功能多元的设施,可以当作室外火炉,适合和朋友或家人坐在旁边;还能在里面晾干衣服、制做干香菇等等,或烤面包和准备美味的料理;当然还能在里面用特别的热气温暖身体、达到疗效。我边想边走到湖畔的家园模型,走出灌木丛时却看到这番景象:

一匹疲惫的母狼躺在家园模型旁,脚上沾了黏土。两公尺外还有一头母熊在一个小洞里原地踏步、搅和黏土。瓦洛佳跪在地上用双手手掌抹平他在池塘旁用黏土做成的……做成的……不对!眼前的东西不能叫做澡堂,我吃惊得甚至忘了自己害怕母熊和母狼,径自地走了过去。

瓦洛佳做的东西主体很像某种奇特鸟类的头和身体,底部有个小开孔──通往内部的入口。这个看似奇特鸟类的主体往两旁伸出翅膀,将整个空间拥入怀中。一边的翅膀底下坐着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我和阿纳丝塔夏,中间还有一个小女孩在玩耍。那天多云,太阳时而露脸,时而躲在云后,在光影的变化下令人觉得这是一只有生命的鸟儿,只要人一进去就能展翅高飞。

「这真是个幻觉,我从早上就一直在想你们的澡堂,」我听见阿纳丝塔夏的声音,她正牵着小纳丝芊卡走向湖畔。「我觉得这有很不一样的地方,我想弄明白。我甚至……」

阿纳丝塔夏尚未说完,便看到儿子做的东西。她和纳丝芊卡一起走近,并坐在模型旁,抱着小女儿好一会儿不说话,看着眼前美得不可思议的雕塑。她接着开口,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

「土、火、水、以太、辐射、人,全都在这一只鸟里。这是一只不凡的鸟,这是看似一只老鹰的鸟在教儿子飞翔。」

「这个设施的用途很多。」我向阿纳丝塔夏说明,她的兴奋反应让我很欣慰。「不只能和朋友在里面温暖身体,还能烤面包、做菜、制作干香菇等等。」

「对,但最好不要和朋友一起,只和亲人一起,更要常常自己一个人。」

「为什么?」

「弗拉狄米尔,这个设施可能比石墓更有效果,你可以在里面冥想。」我们俩在讲话时,纳丝芊卡走到模型旁,用手指专心地抠了起来。

「妳看,阿纳丝塔夏,我们的女儿纳丝芊卡是不是想破坏模型?」

「我觉得她想让我们知道圆顶必须挖四个小的圆形开口,装上窗户分别朝四个方向。这样白天就会有光照进来,晚上则可从里面看到星星。」

「我也打算在中心做个圆窗。」瓦洛佳补充。

纳丝芊卡似乎知道大家懂她的意思,于是不再用手指在黏土上戳洞。她缓缓地走向树林,看起来在想什么的样子。

「阿纳丝塔!」我对她轻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纳丝芊卡转身盯着我看,微风拂过她的头发,额头露出类似小星星的胎记。小女孩露出微笑继续往前走,只有她自己知道要去哪里。

阿纳丝塔夏依旧静静地看着瓦洛佳的设计,想弄清楚什么。我从未看过她如此认真。最后她终于开口,听起来在推理的样子:

「五个明亮的圆圈随着日月的运行移动,在椭圆形或圆形澡堂内的墙壁和地板之间移动。这非常重要,这些圆圈会把光带给人。」

「告诉我,阿纳丝塔夏,人在这个设施里可以像一般澡堂那样恢复健康吗?」

「这比任何澡堂,甚至比所有澡堂加起来还要有效。黏土加热后会释放对人非常有益的辐射,血液会在血管中更快速地流动,内脏会变温暖,且受到净化。」

「不过具体来说,哪些疾病可以在这个设施里治好?」

「人的体质可以改善,更容易对抗任何疾病,但也可以把能量集中在特定的器官上。」

「那以肾脏为例好了,这要怎么治疗?怎么集中能量?」

「把干净的沙子倒进木桶后滚到椭圆形澡堂的中心。沙子加热后进去木桶,只有头露在外面。在这之前要先吃点西瓜。沙子可以有效吸收毛孔排出来的汗。」

「但人在一般的澡堂也会流汗呀,何必要埋进沙子?」

「弗拉狄米尔,在一般的澡堂,比方说背部、胸部或肩膀好了,上半身毛孔排出来的汗会往哪里流?」

「还能往哪里?往下流呀。」

「这就对了,汗往下流过其他毛孔,因此阻碍这些毛孔排汗。相反地,加热的干沙可以有效吸收湿气,汗水会直接流进沙子,不会流遍全身。做沙浴时,最好喝点有疗效的药草茶。」

「那要怎么治疗肝脏?」

「言下之意,你的肝也不好吗,弗拉狄米尔?」

「大家的肝都不好。」

「凌晨三点进去这个设施可以有效治疗肝脏。」

「为什么是三点?」

「那时所有器官都会帮忙清理肝脏堆积的脏东西。除此之外,用手掌贴着肝脏的位置,带着谢意地想它,心里对它说『谢谢』,它就会受到激励,开始自我复原。」

「怎么可能,自我复原?它是什么,活的吗?」

「当然是活的,你身体的所有器官都是活的。」

「不过在这个设施里要怎么好好冥想?毕竟妳说它的功效可能比石墓还强。」

「进入石墓的人会进入永恒的冥想,试着把讯息传给后代子孙。石墓可以帮助他们做到这点,但这个特殊的设施更有效,不仅有助于传达讯息,在特定的条件下还能接收来自宇宙的讯息,将讯息传给里面的人,同时把深层无用的讯息隐藏起来。」

阿纳丝塔夏忽然不说话,看着儿子问他:

「你还想在家园的计划里添加其他东西吗,瓦洛佳?」

「想,妈妈,不过我想先一个人思考一下。」

「好,我们不打扰你了。」

她牵起纳丝芊卡的手准备离开,但瓦洛佳说:

「让纳丝芊卡留下来吧。」纳丝芊卡听到哥哥的请求后,立刻抽离阿纳丝塔夏的手走向模型,只有我和阿纳丝塔夏离开。

27.不要骤下定论

隔天早上,我和阿纳丝塔夏决定去她爷爷的林间空地。我很久以前就一直要她带我去爷爷的林间空地,我也想跟他聊一聊。根据阿纳丝塔夏的说法,走去那里至少要三小时,花一整天也是有可能的,但我们最后花了两天。

在泰加林前往爷爷林间空地的路上,我和阿纳丝塔夏依旧在聊家园。

「我跟妳说,阿纳丝塔夏,很多建造祖传家园的人觉得在家园不该用电或任何科技,有些人则觉得要用。」

「你怎么看,弗拉狄米尔?」

「我觉得建设初期难免需要科技,甚至是专业的建筑工人。」

「你说的或许对,弗拉狄米尔,可以让人类累积数百年的科技发挥正面的作用,使对立的两端结合。但我觉得要好好思考怎样安排生活,未来才能渐渐舍弃这些科技。」

有好一段时间,我一直默默走在阿纳丝塔夏后面。我跨过倒下的老树干,在看不到路的路径上绕过灌木丛,同时在想事情。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落后,甚至看不到她。但多走几步后,我又听到阿纳丝塔夏的声音。

「你肯定累了吧,弗拉狄米尔?可以休息一下,坐下来吧。」

「好。」我同意。「这条路不好走,我们才走一个小时,但感觉好像走了十公里。」

我们坐在树干上,阿纳丝塔夏拿出她在路上摘的几颗醋栗。我静静吃着美味的西伯利亚泰加林浆果,继续想着一件令人不快的事。后来我决定告诉阿纳丝塔夏。

「老实说,阿纳丝塔夏,我这几年来一直在想一件不开心的事。我在其中一本书中讲到基督教在罗斯的起源,引用了史实和博物馆的资料,写出来的是负面的讯息。我描述的起源读起来像是俄罗斯遭到侵略。我以为我用了正确的事实和结论,这却让我开心不起来,这几年饱受怀疑折磨。」

「为什么不开心,弗拉狄米尔?有教会的代表说你坏话吗?」

「不是,这我习惯了,是我一直搞不明白的事。」

「是什么,弗拉狄米尔?」

「我以负面的角度描述罗斯受洗,结果发现这不是针对特定的人,而是批评到所有人。我后来了解到无论如何都不能这样。」

「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弗拉狄米尔?」

「我童年在库兹尼奇村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岁月。我清楚记得那里的生活点滴,还记得在小小的乌克兰茅草屋里,角落的桌上摆了几张东正教圣像画。奶奶会用花布装饰、点起小灯。

「我也记得妈妈就算双脚不舒服也会上教会。我时常想起我的属灵父亲──谢尔盖圣三一修道院的院长斐奥多力神父,我还留着他给我的圣经。

「这样看来,我对基督教说不好的话时,同时也把我的爷爷奶奶、妈妈和属灵父亲斐奥多力说成是不好的,或许还有很多值得尊敬的好人。我一发现这件事,就在第一时间上电视,在第一频道向教会道歉,这却没有让我好过一些。妳觉得我还能做什么,才不会对那些我亲近的人,或许还有我自己感到愧疚?」

「我觉得你要好好想一想,唤出正面的意象盖过负面的意象。」

「说的当然比做的容易,我试好几年了,但一直不太成功。告诉我,妳对宗教有什么看法?妳有特定偏好什么宗教,或否认、排斥什么不好的宗教吗?」

「弗拉狄米尔,我不明白你说的『否认』是什么意思,但我要试着让你看看你的家族链。拿着这根树枝,把它当作一把刀,斩断你要否认的部分。」

空中出现很长一排人手牵着手的画面,前几个人脖子上挂着十字架和小圣像画。

「你看,弗拉狄米尔,这些是你东正教的亲人;那些包头巾的是穆斯林,也在你的族谱中;还有一群现代称为自然信仰者的人,接下来牵手的是你吠陀罗斯时期的先人,后面轮廓不太清楚的是第一个人种的人,也是第一个地球文明的人。你看不太清楚他们,这是因为有关他们的资讯没有显现出来,但他们也是你的亲人。

「这个家族链的第一个人是神创造出来的,他现在依然握着神的手,他所有后代的内在都保留了神的一小部分。总有一天,你的家族会有人知道所有事情、感觉到所有人。他会牵起手与神产生联结,而这个人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你的曾孙女。最后会形成一个圆,这个圆从阿尔法到欧米伽,再回到阿尔法。

「你现在想想看,告诉我你想把哪一群人移出你的家族链?」

「我要好好想想……等等,阿纳丝塔夏,如果我移出某一群人,家族链就会断掉吧。」

「当然会断。」

「如果断掉,切断它的人会永远无法理解神,不能牵手和祂产生联结,

所以也无法形成一个圆。」

「我也这么认为。」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人要接受所有宗教吗?」

「要接受什么宗教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但我认为我们不该否认人类一路走来的任何历程,也许过去发生的一切对于今天人类的意识是必须的。要接受你觉得好的事物,你认为是负面的事物只要知道就好,以免重蹈覆辙,但不需要否认。」

「但如果不知道呢?那还会重蹈覆辙吗?」

「会的,到时会有貌似带来新气象的先知出现,忘记过去的人很兴奋地迎接他,殊不知这样做他们不会创造什么新的。」

「但说实在的,要对创世以来的所有人类历史了若指掌根本不可能,况且近代的历史都被为了权力的历史学家扭曲了。」

「在你里面,弗拉狄米尔,还有每个生活在地球上的每个人里面,都有一个粒子保留了自己家族的所有资讯──从创世到现在的资讯。」

「这我知道,这些资讯保留在每个人的基因里,但我们要怎么学会加以利用?这才是问题。」

「不要否认或排斥自己的任何部分。」

「没有人会想排斥自己的任何部分。」

「当你否认外界给你有关过去的资讯时,你就是在排斥自己里面的一部分。」

「但如果这种资讯是假的呢?」

「你的里面也有假资讯的部分,这种资讯被保留下来是为了让你能够认出谎言。」

「阿纳丝塔夏,但说实在的,是妳告诉我,还让我看到黑衣僧侣如何杀害不愿背叛信仰和生活方式的吠陀罗斯家庭。我把这则故事写进书里,很多人都说吠陀罗斯的意象非常强烈,我也时常想起这个意象,特别是那位受伤的吠陀罗斯艺术家躺在松树下的景象。他将心爱女人的木雕按在胸前。他爱着这个女人一辈子,不过她嫁给了另一个人。他一直爱着对方,隐藏自己的感情,但每次刻木雕时,成品都会像对方。

「年迈的他对抗了一整支军队,引开他们,不让他们靠近自己心爱女人的家人。他还受伤了。我在书里写下妳说的话:『这位吠陀罗斯人躺在草地上没有哀嚎,鲜血从他的胸口淌出。松树无法哭泣……』妳还记得吗?」

「记得,弗拉狄米尔,我记得这个令人动容的场景。」

「知道黑衣僧侣的这个景象后,妳要我和其他人如何不排斥呢?」

「告诉我,弗拉狄米尔,你觉得自己是谁:那个受伤的吠陀罗斯人还是黑衣僧侣?」

「我?我是谁?这是妳让我看这个景象的原因吗……要让我判断……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先人也在过去的那个场景里,他们是谁?你觉得呢,弗拉狄米尔?」

「不知道,但我希望他们是吠陀罗斯人。他们肯定是吠陀罗斯人!因为黑衣僧侣是从国外来罗斯的。告诉我,阿纳丝塔夏,我的理解正确吗?告诉我!」

「弗拉狄米尔,不要激动,冷静地接收这些资讯。你的先人的确是吠陀罗斯人,但那些大吼大叫的黑衣僧侣也是你的先人。

「万物源于一,意味着所有人都是兄弟。因为忘记这点,民族之间开始相互残杀,在『敌人』中摧毁自己。或许这是有原因的。随着新的千禧年开始,新的世代已经到来,地球上出现新的意识世代──地球上美好转变的世代。」

「到来?已经来了?……老实说,我也感觉到世界有了新的气象,我看到有人在荒地上建造祖传家园、形成聚落时特别有这种感觉。他们是新世代的先驱吗?」

「他们的意识和感觉代表世界的新气象。」

「可是电视新闻还是一样,一打开电视就会看到哪国领袖见了面、油价多少。几年来老是在讲经济危机,却没有实质的讨论。」

「电视上看到的,弗拉狄米尔,是过去生活的新闻。宇宙经历了数个时空,你要毫无遗漏地记得过去的事,让先人祈祷的力量伴随着你。」

「什么意思?『祈祷的力量』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像什么?」

「世世代代以来,你的先人每天看着东正教圣像画,对着它祈祷,描述自己的心声、希望和请求。圣像画倾听了他们、试着帮忙,每天也变得越来越有力量。圣像画会帮你,而且也已经帮你了。除此之外,你要尊敬穆斯林大穆夫提给你的念珠和可兰经,还有斐奥多力神父给你的圣经。带着敬意记得你在基督救世主大教堂人群面前的那一天,还有在奇美无比的拉拉郁金香大清真寺那一天,你与东正教神父和拉比一起坐在桌子旁面对满满的人潮。你谈到家园的理念,生态学者还发言支持你。还记得那一天吗?」

「我记得,那是大穆夫提安排的活动,不同信仰的人聚在清真寺里,大家都很感谢他。但我也记得别的事情,我记得媒体那些毁谤的报导,我记得有人串通好在电视第一频道上取笑我。」

「或许这些对你的诋毁是必要的呢?」

「必要的?为什么?妳在说什么啊,阿纳丝塔夏?」

「你进了皇宫和教堂,算英雄吗?算!只是你受不了喇叭和号角嘹亮的吹奏声。该怎么把你从自负中拯救出来呢?靠你自己吗?」

「我才没有自大和自负,我只是累了。」

「所以只是因为累了吗,弗拉狄米尔,那次你在白俄罗斯首都挤满读者的大厅里,公开地说想将主教逐出教堂,这也是因为累了吗?」

「我当时不是认真的,而且有人事先告诉我那个主教……」

「读者还为你鼓掌,集体思想充饱了能量飞上天际。」

「那个主教现在如何?」

「我们现在不是在谈他,是在谈你,弗拉狄米尔。你想知道自己对宗教的态度,想要感觉、分析自己的看法。」

「对。」

「这只能靠你自己,但我会把未来的事告诉你,这些资讯或许对你有帮助。

「不久后会有一百五十多位国家领袖聚集起来,与科学家携手解决一个问题:如何减少人类活动产生的有害气体排入大气,以免造成地球浩劫。但这一百五十位国家领袖做不出可以拯救我们的决定,他们会各走各的路。人类制造的有害气体继续残害地球。这你怎么看,弗拉狄米尔?」

「我还能说什么?各国领袖为了改善生态聚首好几次了,但都徒劳无功。大多数的人已经不关心这些会议了。」

「为什么?」

「因为没有国家能够提出可行的方案,如果议程中没有可行的方案,那还开什么会?只会被人取笑罢了。」

「你觉得有什么可行的方案吗?」

「大多数的地球人应该改变生活重心,渴望让居住环境更完美,而不是在有害的工厂工作、赚钱糊口。没有统治者有能力阻止这些有害的工厂,因为一旦这么做,失业率就会增加、出现暴动,使自己的权力受到威胁。」

「这表示国家领袖没有能力阻止全球浩劫,但或许其他领袖,像是宗教领袖可以做到。所有宗教德高望重的人士将聚在一起,对彼此承诺他们会号召信众让地球的居住环境更完美。」

「对!正是如此!他们可以更有效地处理这个问题,同时影响人民和政府。」

「所以说宗教有其重要性和必要性,你觉得呢,弗拉狄米尔?」

「看来真的有其重要性和必要性。如果他们能够齐心协力,一起让精神和物质的居住环境更完美,那就太棒了。但我们需要细节,阿纳丝塔夏,妳的计划一向都很具体,这点无人能及。妳有能力让世人的灵魂和心灵接受妳的计划,但有一个情况会让妳的计划可行度受到质疑。」

「什么情况?」

「妳展现了家庭在祖传家园的生活方式,这确实比现代人在城市或乡下的生活方式好很多。现在这种家庭的数量逐年稳定成长,况且他们没有受到政府的支持。总有一天,大多数的地球人口会想拥有自己的祖传家园并在里面生活,到时不会有足够的土地给每个有意愿的家庭。现在就有人在说生存空间和自然资源不足,所以地球人口必须减少一部分了。还有谣传指出,地球应该只留下所谓的“黄金十亿人”,再加上二三十亿人为他们效命。现在地球有六十亿人,有些地方已经面临节育的问题,例如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住着十三亿人。

「如果人类的生活真的依照妳的计划改变,寿命肯定会变长,这是显而易见而不争的事实。生活在祖传家园的人在没有不良嗜好的情况下,我是说喝酒、抽烟等等,有优良的饮食、干净的空气、具疗效的水,寿命平均都会增加一倍。

「住在祖传家园的家庭自然会想生小孩,这种家庭想生小孩的渴望肯定远高于住在现代城市的家庭。照这样看来,不久后新的家庭就会缺少可以建造祖传家园的一公顷土地。

「我知道这一定有办法解决,神当初在思索美好的事物时,不可能设下这种死胡同,迫使人类为了生活空间厮杀。妳的爷爷说过,用现代的方法探索宇宙既荒谬又没用,有另一种方法叫作『心理瞬间移动』。但无论再怎么研究这种方法,都无法全盘了解。基本上没有人会相信这种方法的,科学家也从未提过。」

「我知道确实可以利用心理瞬间移动的方式探索宇宙空间和其他银河的星球,但我的家族没人知道这种方法的细节和机制。我希望正在建造祖传家园的人、他们的孩子或孙子会寻找并了解这种方法可以带来什么帮助,我相信他们一定做得到的。

「不过我也明白你的焦虑,弗拉狄米尔,如果现代人对这种机制毫无知悉,对家族的未来就会抱持不确定感而持续焦虑,所以我们现在至少要略知一二才行。

「我一直在思考这个方法、寻找答案,但我只找到越来越多合理的证据证明它存在。或许我们必须借助逻辑的推理,邀请生物学和程序专家一起思考,我们必须一起寻找答案。

「弗拉狄米尔,我们到了……这个家……就是爷爷的空间。」阿纳丝塔夏说。

28.家乡党

阿纳丝塔夏祖父的行为总是异于常人,甚至在讲很严肃的事情时,都会幽默带过或是捉弄你。这次他依然故我。抵达他的林间空地时,我们看到爷爷盘腿坐在雪松树下,专心看着面前插在土里的手杖。显然他很早就感觉到我们要来找他,他不可能感觉不到的。但他不看我们一眼,甚至我们到他身旁时,他也不转头看我们,不和我们打招呼。静静站了三四分钟后,我对阿纳丝塔夏耳语:

「跟他说说话吧,不然我们要一直这样站着。」

「好,弗拉狄米尔,但我要试着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阿纳丝塔夏同样小声地回答我。

后来她还是向爷爷开口:

「我们来很久了,爷爷。」

接下来的事情可就怪了,阿纳丝塔夏的爷爷忽然对着手杖说话:

「由于发生突发状况,我宣布休息十五分钟。」

他接着起身,把我们带到一旁,非常严肃地解释:

「我正在主持家乡党的党员会议,还有四十五分钟才结束,你们得继续等。」

「什么?党员会议?我没看到人啊,何况家乡党又还没成立。」我吃惊地问。

「是你们还没成立,」爷爷回答,「但我自己成立了。」

「什么?您成立了?党员有谁?」

「我一个人,我正在准备召开大会。」

「如果这个党只有您一个人,要开什么大会?」

「现在只有一个人,但也许以后就会有人陆续成立家乡党,到时就能开会了。」

「这怎么可能?」

「你自己说过我们必须想新的办法,而我想到让每个人都带领自己的家乡党,这样就不会有人滥用权力和职位压迫其他党员。在大会上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那您这里的会议在讨论什么?」

「让居住环境变更完美的政府成果报告。」

「您请了谁来报告?」

「很多人,休息后是交通部长报告。」

「但他又不在这里!」

「对你来说不在,但对我来说他在。」

「那他知道您要听他报告吗?」我好奇地问。

「他不知道,而且说实在的,我何必打断他的工作呢?」

「话说回来,您的大会在什么时候?在哪里?」

「这要给创党人决定。」

「什么创党人?」

「家乡党的其他领袖。」

虽然爷爷像逗着玩似的,但我认为成立人人平等的家乡党确实值得深思。一般的创党方式是行不通的,最后只会出现类似苏联共产党的结果。不过我看出一些道理了:每个人都能依从自己的灵魂与心灵自由行动,无须遵守别人的指令或党章,让其他党员做出最好的行动、行为和成就。我认为这样可以形成一个有活力、可以自行发展的群体,每个人都能确实表达自己的想法。与爷爷道别时,我模仿他的语调尽可能严肃地说:

「我也在此宣布成立我自己的家乡党。」

说这么多做什么呢?该是每个人行动的时候了。

阿纳丝塔夏爷爷接下来的事值得用一整本书描述,我打算之后再写。